那一幕刺激着白逸思的大脑,终于她无法忍受,只见她的手哆哆嗦嗦地探入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药罐,另一只手则捏着一张手帕。
那张手帕是她的,柳淳熙一眼便认了出来,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送给白逸思的了,或许她也并未送过,很大可能是白逸思自己拿了并占为己有。
手帕已经很旧了,但很干净,不过再干净又能如何,手帕还不是四处冒线,这一刻柳淳熙终于清晰地认识到她们分开了好几年,她们之间也如这种手帕一样破碎,难以修复。
柳淳熙没有躲,任由白逸思用力地擦拭她的伤口,随后又颤抖着给她涂上药。
白逸思一番手忙脚乱后,柳淳熙的细颈处泛起大片的红,伤口处隐隐有血丝渗出,她这才如梦初醒,眼神中满是惊惶与懊悔。
她看着伤口再次冒出一丝鲜血,愣了几瞬,然后将柳淳熙抱在了怀里,嘴中不断念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是你,我不想伤你的,我只是…我只是太生气了…」
说到此处,白逸思原本可怜又委屈的语调陡然染上一层怒意,她牙关紧咬,恶狠狠地说道:「谁让梁枫玥碰你的!这么亲昵的动作明明只有我能做!」
是啊,谁叫梁枫玥碰她呢?
若是时光倒退回五年前,换做那时的她,但凡有人敢有这般僭越之举,她必定会毫不犹豫地斩下那人的手,绝不留情。
可时过境迁,她却无力反抗,也反抗不了。
遥想五年前,那一场惨败,如同一团浓重的阴霾,将她紧紧笼罩,不甘的情绪与失败带来的痛苦,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忧伤徒然涌上柳淳熙的心头,她这几年为了活命,做了太多曾经自己鄙夷不屑的事。
如今的她…有些不敢面对白逸思。
柳淳熙忍着哀痛,一把将白逸思推开,自己别过头去,没看见白逸思被推开时脸上的茫然。
「你走吧。」她不久前才被刺客威胁过,如今的国师府守卫森严,白逸思在这里多待对她没有好处。
茫然变为不解,后又变得扭曲,白逸思怕引来暗卫的注意,压着声音说:「你赶我走?」
「你居然赶我走!」
柳淳熙背对着她,双手不断抓紧衣摆,弄出无数褶皱,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许久之后背后都没有动静,但柳淳熙知道白逸思并未离开,她听到了这人不稳的呼吸声。
「好,我离开。」
柳淳熙以为白逸思妥协了,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自己的肩膀被抓住,一股不可违抗的力气将她转了过来,入眼便是白逸思几近祈求的双眼,「你跟我走,好吗?」
柳淳熙几乎用了自己的所有力气,才忍住点头的欲望,她现在还不能走,许多事情还没有安排好,若此时离开,她与白逸思都出不了北梁。
何况…她还能和白逸思一起走吗?
她早已不是以前的柳淳熙,倘若白逸思知晓她如今的模样,知晓她在这残酷命运里被迫沾染的种种,还会一如既往地锺情于她吗?
想到这里,柳淳熙的内心满是酸涩与犹疑,但是拒绝的话语她也说不出口,最后她只说着:「你先离开吧…」
她希望白逸思能看出她眼中的哀求,也希望白逸思能给她一些时间,让她好好想一想,让她能够再次接受自己。
可惜她这些年习惯隐藏,眼中的情绪藏得太深,白逸思看不出来。
白逸思笑了一下,禁锢着她双肩的手放了下来,她双眼爬满血丝:「你不愿意和我离开?」
「你还在生我的气?还在气我之前不辞而别,没陪在你身边?」白逸思后退了一步,神色震惊:「还是…你想留在北梁继续当你的国师?」
柳淳熙闭了闭眼,这一声怕是被暗卫听见了,她不敢再耽搁,偏过头去不看白逸思,「我的想法与你何干?」
抱歉了,她现在还无法接受自己。
房门被敲响,一个丫鬟询问道:「大人该喝药了。」
柳淳熙回道:「再等一会儿。」
白逸思被那句话震在了原地,是了,柳淳熙早就丢下她了,不对,是她弄丢了柳淳熙。
她已经没资格管柳淳熙了。
白逸思看着不为所动的人,狠了狠心,终于决定不再纠缠,说道:「好,我离开,你就继续当你的国师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