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她的慑人的美貌,奢靡的生活,用她倾倒众生的滔天权势。
也许她并不希求花好月圆的婚姻,婚姻只是她在政事之外的一点趣味。
如此昌平公主,会预料到,日后凌云翼真的敢变成狼,反咬她一口吗?
总之那日之后,昌平公主还是答应了驸马出征。
有一日,杨芙的发钗掉落在下午的宴席间。宫中上灯时,群青提着一盏灯,推开两仪殿的门寻找。摇晃的灯,朦胧地照出桌案上的果子和酒。
殿中酒香弥漫,案后昌平公主的大袖流淌开来,整个人斜斜地趴在凌云翼身上,左手持杯,右手拽着驸马的衣领,以酒喂他。片刻后驸马似乎忍无可忍,他的手臂将她压向自己,眼中似乎只有她一人,推得桌案攲斜,随后两人一齐发现旁边有人,都呆住了。
群青大吃一惊,脚底似生了根一般挪不动,迅速吹熄灯笼,跪下小声告罪。
凌云翼脸色泛红,立时便想发作,案后昌平公主却拦住他,坐起身,素手拢了拢披散的长发,丝毫不见被触怒之色。群青第一次她如此容貌,像妖怪一般慑人。
她笑着望向群青,眼神流转,笑容宽和,倒一杯酒,摘一颗青梅投入酒中:「本宫问你,你可知在大楚,青梅酒是何寓意?」
群青道:「奴婢不知。」
「是祝贺平安之意。希望人也与青梅一般囫囵个儿地回来。」昌平公主面不改色地说,「北境刀剑无眼,方才本宫在给驸马践行呢。」
群青连忙应是。
「来,青青,这杯酒赏你了。去和十七娘玩吧。」昌平公主笑着将酒杯递给她。
群青手上生汗,攥着酒杯出来,一直走到有月光之处,还看见那颗青梅在清波里荡漾。
她回头看了一眼,见两名点靥的宫女含笑将厚重的殿门关闭,从此隔开了热烈与冰寒,甜蜜与背叛。
这一年冬,凌云翼便带兵驻守西北,这是他一直想要的。只是自此之后,与昌平公主分隔两地,直至他与李家暗中联手,以救驾为名扶代王,夺江山,昌平公主火烧代王,投江而亡。
算起来,践行之夜,的确是两人作为夫妻的最后一面。
昌平公主确实赌输了。按说凌云翼连亲子都能献祭,他应该原本就是只养不熟的狼。群青却又不知,他大权在握,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群青与陆华亭讲完,向那布衣僧人看去。他容颜凋敝,如一抔燃尽的灰,唯有拿酒杯的姿势,依稀可见记忆中那少年的样子,可是持杯的手,已出现颤抖的老态。
李焕给凌云翼赐酒:「朕登基不久,千头万绪。若非如此,不肯劳烦凌云爱卿,自己就去北境督战了。就算你不想去,朕也责令你将北戎军的弱点写出来,也好免得前线将士白白牺牲。」
凌云翼恭敬看了李焕一眼,只是沉默地接杯。
圣人下旨,其馀人不敢不从。有品阶的近臣纷纷起身同饮一杯,皆劝说凌云翼出征。
群青摘下盘中青梅果,放进陆华亭酒杯中。
萧云如侧头看来,好奇道:「群爱卿,为何向酒中投掷青梅?」
「回皇后娘娘,青梅酒是祈求平安之意。希望人也如酒中青梅一般,囫囵归来。」群青的声音清凌凌地流淌在殿中,「臣与陆尚书,愿为凌云将军践行。」
众臣面面相觑,称奇道:「还有这层含义?从前闻所未闻。」
纷然议论中,群青感觉到凌云翼的视线看过来,带着她看不懂的言语,停留在她十九岁的侧脸上。
她身上已不是旧楚的宫装,而是大宸的官服。
祝贺声中,似乎是凌云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跪下,沙哑道:「承蒙圣人不弃,臣愿为前锋,领旨赴北境。」
李焕松了口气,四周顿时一片欢欣鼓舞。
就连歌舞伎的琵琶声也轻快了起来。
却又有人带着佩环叮咚随后伏地,似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臣妾愿随驾前往北境。」
李焕见是杨芙,刚放松的神色立即凝住。
「贵妃不会武,去了能做什么?别闹了。」
群青感觉杨芙的眼神犹疑飘荡着,对上了她的,随后杨芙坚定地望向李焕:「臣妾……臣妾自知因旧楚公主的身份,即使有圣人宠爱,仍被宫中人奚落,不如去劝劝长姊,说不定于战局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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