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群青提灯走在他身边,两人隔着疏远的距离,他要回去,群青道:「走到那桥边再分别吧。」
于是他们过了桥,群青道:「穿过了林子再分别吧。」
于是他们沉默地穿过树林,群青又道:「走到德麟殿再分别吧。」
他们就这样走了一程又一程。
这一次,他在等她开口,他期待着她开口,群青却消失了。只剩他一人,独自走在茫茫的黑暗中。
……
陆华亭的手按住弦,止住琴声:「我给她三日时间跑。」
狷素心想,三天时间,够船行到江南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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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傍晚急雨,货船开始颠簸摇晃。
群青一天一夜没吃进什么东西,因为船的摇晃,更是难耐,无法休息。
芳歇从身后揽住她:「阿姐,我给了船上帮工一些银钱,在他们住的地方换得一处空置的铺位,你躺着休息一会儿,兴许会好些。」
群青应了,两人在摇晃中弓着身子,相扶着走到帮工的住处。
这个时辰,船上帮工还没有歇息。他们打着赤膊,三两坐在一起色掷骰子丶玩长牌,似早已习惯行船,在颠簸中仍热闹地吆喝。还有酒翁走来走去卖酒,一些帮工买了,另一些人只驱赶他。
群青注意到不少双眼睛停留在她颈上丶身上。
她没有换装,是年轻娘子装扮,很显然,行船都是男人,船上是没有女色的。
然而这些人很快便忌惮地收回了目光。
群青转头看向身后,没看到有什么东西,又兴许是晕船影响了她的反应,她只看见芳歇的下颌,他将她扶得更紧了些:「阿姐,你在看什么?」
「我想买点酒。」她忍着眩晕道,「我怕入夜睡不着。」
那酒瓮耳朵倒是尖,直接朝她走了过来。
群青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如无数花瓣漂浮在眼前:「浮棠映雪。」
「娘子有品味,这是江南酒,长安知道浮棠映雪的可没几个。」酒瓮大喜过望,「不过酒太烈了,娘子你……」
群青已在掏钱了。
她要的就是烈酒。
芳歇只是她选酒时望着她怔了片刻,身为郎中,竟没有加以阻拦,反替她接过酒囊:「也好,醉了好睡得踏实些。等天亮了我叫你。」
芳歇掀开油帘,这处铺位竟是出乎意料的宽敞干净,群青坐在铺位上,拧开酒囊,一口气喝下半囊。
感觉那火焰在体内猛地点燃。
香气环绕在鼻端,群青脑中闪过许多鲜明的画面,滚灯,优昙婆罗,腾跃的舞龙,滚落在地的柑橘。
她见过的最危险绚丽的色彩,与长安城一起被留在身后的江水中,最后只剩这香气,在她身上环绕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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