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嘉走近她,抓住她肩膀端详她的神色:「你不会已经从了陆长史吧?」
还未说完,群青抬手便是一掌。
她出手极重,林瑜嘉的脑袋嗡地一震,随即剧痛让他呻-吟出声,看到手掌上沾着嘴角的血迹,林瑜嘉眼中浮现戾气。
她竟然打他。
「打你一下都算是轻的。」群青幽黑无光的眼神,一时将林瑜嘉镇住,「你说是我的未婚夫,旁人一来,便做了缩头乌龟,你还有脸来见我?」
林瑜嘉脑子轰然一响:「六娘,你真的与陆华亭在一起?」
「若你有半点用,我用得着和别人在一起?」群青撩了他一眼,平静的话却让林瑜嘉的血气阵阵上涌,心上像被蚂蚁啃啮,只觉尊严飘落殆尽。
许久才挤出一句话,「……你可真敢承认,这就是背叛!」
「为何不与我说,不禀报主上?」林瑜嘉捂着脸冷笑,「你与燕王府的人勾连,将六尚布置毁于一旦,六娘,你以为你的话在我这还有份量?你的兄父之仇,怕早就忘了!」
「正因为记着父兄之仇,才将生死置之度外。」群青神情宁静,但黑眸中好像燃烧着某种疯狂,「他这样多疑,若不投诚,如何获得他的信任?你以为你那些小伎俩,能瞒得过燕王府。」
林瑜嘉怔住了,按群青的性子,若要屈从仇人,只怕早就抹了脖子。原来是破釜沉舟,想使美人计:「你疯了?」
「我早就看清了,你只管自己的功绩,宝安公主也只图荣华富贵。」群青道,「反正我活着也了无意趣,与其如此,不如我亲自复仇。」
她的瞳孔漆黑幽怨,走了一步,迫使林瑜嘉退了一步:「我叫你来,便是想告诉你,此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她这幅神情,夜中看来如妖鬼,林瑜嘉的脸色变了几变,额上滚落冷汗,只点头道「放心」,随后匆匆离去。
打发走了林瑜嘉,群青放下心。陆华亭在背后抚掌:「没想到娘子会打人。」
说好了退后,还是听见了。
群青面上发烫,顾不上手心微微刺痛:「对出卖过自己的人,难道长史会手软?」
陆华亭偏要走到她身后,研究她发红的耳后,语气微冷:「娘子把他放走了。既不选某,还要某帮你。似乎是你在玩弄某。」
群青转过身,以身体挡住陆华亭的去路:「长史不就是想要我的把柄,何必急于一时?总归我跑不了。他对我还有用,等到奉迎佛骨结束,我亲手将他送给你。」
陆华亭闻言,神情微变:「你若指望奉迎佛骨出了岔子……」
「你听我的,不会出岔子。我要给长史的好意,还没说完。」群青打断他,「不知长史否注意过,摘星楼晨间有雾,待到日出一个时辰,雾会尽数往东北退散。」
陆华亭静静地听着。
「这是因为,摘星楼西南是泰泽湖,日出时有湖陆风,恰好被三清殿与学士苑偏殿所夹,能吹开浓雾。」
见他领会,群青要走。又听陆华亭在背后含笑道:「娘子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群青道:「你问哪一句?」
她微微侧头,却只等到一段沉默,在群青转头质询的瞬间,陆华亭开口:「『反正我活着也了无意趣,与其如此,不如我亲自复仇。』」
「除了这句,都是假的,长史不必挂心。」群青不再看他,快步下了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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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众人浩浩荡荡的回宫。
那射了宾使一箭的南楚细作,终是不了了之,气得吕妃抽了心腹侍卫两个耳光,成了各宫茶馀饭后的谈笑,又很快被新鲜事取代。
回去之后,群青便继续趁无人注意时收拾行李。
宫人的衣裳是带不走了,她只带了两件素衣。群青将所有赚到的银钱装进三个箱子,交给揽月,揽月问:「你想换成夜明珠,还是金锭子?」
群青说:「金锭和银锭吧。」
「这样吧,我给你换几颗夜明珠,一些金银锭,一些碎银,其他的全换成通宝,给你拿红线穿好,你花的时候方便一些。」揽月掰着手说,「出门在外,财不外露,尽量先花小钱。」
她想得这么周到,令群青心中浮出暖意。那三个大箱子,变成个能装进行囊的小袋子,揽月一下子抱住了她,哽咽道:「真的要走吗?」
揽月一哭,群青收拾包袱的速度就慢了。她对清宣阁众人已有了感情,如今要分离,胸口涌出热意:「以后等你放出来了,我去找你。」
「那得等我死了。」揽月道,「我又没有亲眷在外,得陪在太子妃身边……」
这时郑知意进了殿中,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又将目光移开。揽月忙道:「太子妃。」
郑知意点了下头,寻了一本书便走出了偏殿。
「你不觉得近日太子妃有些奇怪么?」揽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