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青只觉他的视线落在她右颊上,目光中有她看不懂的情绪,看得她心里有几分忐忑:「蹭上了口脂?」
陆华亭眼眸幽黑。看来圣临元年,群青尚不成熟,居然对宿敌有这般程度的信任,居然真的将他给的伤膏涂在脸上。
「有些,娘子拿帕子擦一擦吧。」陆华亭沉默片刻,开口,再一转头,群青早将脸都擦红了。
他值得信任吗?
至少拿到帐本前,他是值得信任的。
「请娘子挽住某。」陆华亭道,「近一些便于说话。」
群青挽住了他:「今夜楼内,楼梯角落丶檐顶窗外多了许多人,是平日的三倍。」
「燕王府的人已埋伏在娘子所说的位置上。」陆华亭道,「另有四人,藏在某觉得或许有用的位置上。」
群青看了陆华亭一眼,此人跟燕王南征北战,有排兵布阵之能,有他查漏补缺她也放心:「好。」
花娘引他们进去:「二位到了,崔老板已在等待。」
一推开门,便见一张巨大的方桌,中间是一盆苍翠欲滴的盆栽,堆着满桌精致菜肴。两个乐伎弹奏着琵琶和扬琴,崔伫坐在左手边,同席的居然还有两人,一个秦尚书,还有一名佩刀的武将,面色都有些紧绷。
群青认识这两人,这两人都在帐册上,大约是崔伫叫来的帮手,但还有一种可能,他们来意和她相同,也想要帐册。陆华亭看了看两人,没有说话。
「长史请坐。」崔伫笑笑,招呼陆华亭坐下,「三位都是贵客,曾在这楼内一掷千金,今夜得了条龙鱼,鄙人为表感激,特请诸位尝尝鲜。」
群青正要靠近桌案,崔伫那蛇信一般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已有乐声,缺些表演,长史不介意让娘子去帘后献舞吧?」
他手指之处悬挂一席绯色帷幕。
群青本想藉机将子母转魂丹放在酒菜中,谁知还没动手,崔伫便要将她支开。
「娘子还没吃一口饭呢。」陆华亭道。
「跳完再吃也不迟。堀室来的花娘,每日都在练舞,也叫我等一观。」崔伫做了个「请」的手势。
来时不见那刘鸨母身影,只怕她假充乐伎混进肆夜楼的事情已被崔伫怀疑。若他当场揭破她身份,安排好的计划便全乱了。
这真是蛇打七寸了。
群青不会跳舞。
群青看了陆华亭一眼,陆华亭也看了她一眼,群青也不知讯息传没传过去,平静道,「长史为奴伴奏。」
「你叫五品官为你伴奏?」弹琴弄乐是贱籍男子才做的事,秦尚书有些诧异。
「文人雅趣,秦大人见谅。」陆华亭招手,叫文娘把琴抱过来,腕上稍稍用力,校准了琴弦。
想来群青要选个她练过的曲目,否则根本踏不上节拍,陆华亭眸中蕴着两人才懂的紧张:「娘子想跳什么曲?」
群青道:「《小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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