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岑看我爹极力劝说的样子,似乎心有不忍,揽着我的肩膀:「朕陪你一晚上?」
我把顾岑悄悄拉到一边,闷闷不乐道:「皇上,您喜欢听江淮南弹琴,对不对?」
他当即心领神会,伸出指头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含笑道:「爱妃,瞧你的出息。」
我佯装吃痛地捂着脑袋,很配合地露出娇憨的情态,顾岑眼中笑意越发浓厚了。
我们坐上了回宫的马车。车内,他同我十指交握,我发现,顾岑不会出手汗的。
但是有一个人会出手汗,这个人牵过我的手,却不属于我,他将属于我的姐姐。
靠在顾岑怀里,我想起我烧给李妙语的那本书,那本书的结尾写着这样一段话:
「有时人回顾一生,会发现自己做出重大决定的一瞬,往往是一个稀松平常的瞬间。」
「灵光偶现,机缘巧合之下,你抓住了它,从此人生就变了个模样。」
「只是那时,尚未发觉。」
我姐姐真是天才,在我尚未觉察命运残忍之处的时候,她已经学会用文字来揭穿它。
当我看见卫长风俊美的脸庞,出现在我姐姐画卷上的那个瞬间。我终于选择了顾岑。
英明的君主丶温柔的夫君丶完美的床伴,只有他这样好的人,才能给我真正的幸福。
我仰起头,像小狗一样舔顾岑的下巴,从前总是他来讨好我,现在,我愿意讨好他。
顾岑愣了一下,低头看我,他澄澈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喜意,像得到了无价的珍宝。
我们的呼吸紊乱起来,我伸手去摸索他的腰带,而他闲适地闭上了眼睛。
我抓住它了,卫长风,我抓住了那个瞬间,辞别少女心事的那一个瞬间。
再见。
九十九
入宫第四年冬,临近年关,我有孕了,尚未足月。顾岑喜出望外,他封我为贵妃。
这在后宫是一件大事,长公主搀着太后来宫中看我,老人家当时老泪纵横,十分欣慰。
顾岑的嫔妃不少,却至今膝下无子。凡是有喜的嫔妃,不是死了,就是疯了,稍好一点的,就是孩子没了,人还活着。太后苦于此事,认为宫中有污秽之物,请了不少颇负盛名的道士进来做法,年年都做,今年终于有了成效。
今年后宫没有死人,伥鬼的传闻散去了。太后下令所有人不准再提,渐渐地,便淡忘了。
没了鬼怪作祟,太后为他纳妃的热情空前高涨。还未及开春时分,后宫又来许多的新人。
我站在城墙上,看这些年轻貌美的千金,像一只只花蝴蝶,前仆后继地飞入美丽的樊笼。
其中风头最盛的是尚书之女苏怀玉。她生得很美,像猫儿,优雅丶娇气丶骄纵,且牙尖嘴利,但我一时想不起,自己是在哪儿见过她。
她嗜养猫,顾岑为了讨她的欢心,特许她在宫内养猫,惹来许多嫔妃的不满,其中就有瑾妃。瑾妃来我这吃茶,怒斥玉美人不懂规矩。
她向来是这样心直口快,同这样的人交好反而不会太累,我对她还算喜欢。
悦妃今日礼佛不在,戳瑾妃额头的工作由我来承担,她瘪着嘴被我戳脑门。
我吓唬她:「嘴大漏风,仔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