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母亲也是这样同他发脾气,武断地抹灭他所有的努力丶践踏他心中的为官之道。
可是彼时,还有姚月娥梗着脖子红着眼眶,半分不让地为他争辩,无比坚定地告诉他,他所走的路是对的。
而他呢?
当她被欺负丶被为难丶被逼得走投无路之时,他不在她身旁;当她被污蔑丶被诋毁丶被人抹灭了所有努力的时候,他还是不在她身旁。
胃腹里仿佛吞进一把尖刀,慢慢地搅动起来,钝痛不止。
廊外的雨淅沥沥地下着,仿佛永无止歇。
良久,他终是释然地叹出口气,撩袍朝封夫人跪了下去,「母亲生养之恩,恪初永世难忘,恪初不孝,不能剔骨还父丶割肉还母,而今以血为誓。」
话落,碎瓷已然割破手腕。
殷红的鲜血顺着他潮湿而苍白的手指滴滴滑落,封夫人错愕地愣在当场,恍惚间只听封令铎道:「母亲既以为姚氏出身卑微,不配为封家之妇,恪初愿自请除名族谱。」
铿锵的话语掷地有声,封夫人茫然地望着眼前之人,只觉这一幕简直荒诞。
封令铎对着封夫人三拜,之后起身便走。
「站住!」封夫人怒喝,冷声逼问:「你……你竟是为着个女人,就要同我断绝母子之情么?封令铎!你可觉自己对得起你们封氏的先祖?!」
封令铎背身站着,停下了脚步。
廊下风灯晃荡,秋雨凌乱,封令铎侧头过来,对封夫人道:「恪初上无愧于君主天地,下无愧于苍生黎民,若要说此生对谁亏欠,唯姚月娥一人。」
言讫,头也不回地走入了苍茫秋雨。
第58章收留「这样……有没有开心点?」……
「嘶——」
州桥的铺子里,齐猛呲牙咧嘴地歪着脑袋,往回收手的时候磕到桌沿,痛得他又是一阵蹙眉。
姚月娥瞪他,没好气地揶揄,「现在知道痛了?之前动手逞能的时候脑子呢?」
齐猛梗着脖子,不服气地顶嘴,「打不过我认了,但我齐猛今天就算被打死,也绝不当那忍气吞声的软蛋!啊!啊啊——」
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姚月娥见他那没涨教训的浑样,手下没留着力,果真搓得齐猛悻悻地不敢开口了。
姚月娥呲笑,「得了吧,到时候我看你是又被打死又没出气。」
「师傅!」齐猛简直气死,梗着脖子委屈,「你这人怎么总是胳膊肘往外拐啊!之前把咱家瓷器的技艺传授给建州的匠人就算了,现在见我受伤还要笑话我……」
「嘿!」姚月娥伸手在齐猛脑袋上拍了一掌,嗔到,「我说你怎么最近老阴着张脸,原来是小心眼儿这件事啊?」
姚月娥没好气道:「海贸那么多的单子,我就算是不吃不喝不睡,再招一百个学徒都赶不完。把技术教给乡亲们,一来可以帮咱们减轻负担,二来建州两县遭了洪灾,今年没了收成,学个手艺好歹能混口饭吃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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