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望向北方:“塞利耶的冬天就要来了。”
“…”
“北方的冬季很冷,很可怕,岭中平原的雪已经堆到腰际,改道的莱茵河也冻上了四尺厚的坚冰,山林死寂,巨兽迁徙。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难熬,粮食,燃料,我们都需要。”
“…”
“花园在三个月前吞掉了铁路,我们要让它把铁路吐出来。先杀掉你,让它停下,再把多余的荆棘炸掉,烧掉,清理道路,获得补给。总的计划就是这样。”
“铁路搭成的血管,花园的生长会让你们不适?”
“会杀死我们,魔女。没有粮食和燃料,村里人撑不过两个月。”男人更正。
“在自己无法独立生存的地方定居,又将维持生命的动脉托付给别人…”她顿了顿:“我无法理解。”
“杀了你,烧掉花园,本来计划是这样的,但我现在想到更好的方法。”
男人皱了皱眉,原本麻木的手臂渐渐痛了起来。
“…”
“让你停下。”
“…”
“把花园回收掉吧,你是花园的魔女,这种事还是可以做到的。这样一来,我们不用伤害你,你也不用伤害我们,我们都可以活下去。”
她低下头,黯淡的瞳孔闪烁了一阵,最后却还是摇头。
“不可能。”
“做不到吗?还是说现在不行…”
“你的提议不可行。”
“…”
“我可以回收岭中的根系,但那之后,你还是会杀我。”
“我会遵守约定,只要你撤去花园。”
男人端正地举起右手,立起手掌。
深红的眼直直地盯着他,其中的压迫力近乎逼得他转过头去。
“言语的束缚,你可以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而我,只能等待。”
过了一会儿,她垂下长长的睫毛,像是厌倦了,连同视线也一同垂下。
“言语,不可相信;他人,更是不可信赖。时间会杀死一切脆弱的东西,诺言,也许你现在还记得,但等到之后,又会如何…”
“喂,魔女。”
她没有回应。
男人皱起眉头,寻找着记忆中的知识。
“曾经我听南方的学者说过,魔族只有对死的恐惧,和生命受到威胁而产生的愤怒,只有这两种情感,是有着类人外貌的怪物。”
“…”
他忍受着浑身上下逐渐苏醒的痛楚,咬牙说:
“生命对你很重要吧,当然生命对我也很重要…我是说…按道理来讲,生命对魔族而言不是应该比复仇、尊严、或者别的什么的更重要么,你身为纯血魔族不是更该如此?”
“你想说什么?”
她终于抬起头来,眯着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