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马逞带了十几个东厂番子上船,每两个人手里都抬着个沉甸甸的木箱,不知道藏了些什么东西。顾西北没有多问,只注意到了马逞交代他们把木箱搬到不同的方位。
玉河景色再美,他独自一人也欣赏了几个时辰,早就没了兴致。这会儿沈弥慢悠悠地骑着马,闲看两岸春花,竟然还好意思对他说“好巧”?
到底是巧在哪里?!
沈弥踏着马镫站起,折下一截柳条。等行至顾西北身边时,俯下半身,将柳条挂在了顾西北腰间的玉龙纹带銙之上。
“‘依依似君子,无地不相宜。’辅国公河畔赏柳之姿,倒是合了这句诗。果真是翩翩君子,无论在何处,都让人赏心悦目。”
顾西北看着翠绿的柳枝一愣,又反应了过来:这诗是这个意思吗?什么时候也能用来夸人好看了?
他明知道这人又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偏偏还拿她毫无办法。若是真和她计较起守时守约,估计她也就赔上笑脸说些诨话,便把他打发了。
此刻,顾西北都能想象到那张假作诧异的脸,嘴里说着些“失礼失礼!该打该打!”。想到这里,他心里那点苦等的郁气轻飘飘地散了,嘴上不经意间浮现一抹淡淡的笑。
沈弥见顾西北笑了,心里也舒了口气。她哪能不知道自己来晚了?可也确实没料到天赐那小子如此难缠,要他办个事,还掉下几粒金豆豆。
“沈大人可算是来了,本公还以为今日要余我一人孤舟独赏。”
顾西北心里消了气,嘴里说出的话还是带了点酸。直到沈弥哄着他上了船,看见夕阳余晖下眼前人眼底映出的波光,他才想起来问今夜的安排。
沈弥三言两语便和他讲明了今夜会有何人列席,语气一转,又露出了顾西北最熟悉的讪笑。
“辅国公可听过八门金锁阵?”
八门金锁阵?顾西北虽不擅奇门遁甲,可对于这大名鼎鼎的八门金锁阵也是略有耳闻。此阵以八卦布阵,分出九阵列环,再开八个出口,随敌军攻入,而曲折变换。
“沈大人今夜擒凌山便要用此阵?”
“正是!不知国公爷可敢坐阵中主将位,替我擒住凌山?”
坐主将位?顾西北闻言一惊,善将者用兵用人,不在一朝一夕,这主将位哪是他能坐得?可是沈弥并非不知他不擅武,如此安排怕是别有用意。
“阿弥觉得我也能坐阵军中?”顾西北眯起眼,笑道,“就怕我武功稀松,难助阿弥一臂之力。”
沈弥本想夸一番辅国公的文韬武略,却又想到此计潜在的凶险,终是说了实话,将其中关窍娓娓道来。
*
弯月如钩,悬于墨色天幕,清晖洒落粼粼碧波,将玉河上的画舫笼作一片朦胧仙境。
此时,马逞前来,引着二人来到画舫敞厅。
“爷,这是剩下的银票,您收好。”趁顾西北走在前面,马逞偷偷拉住沈弥,将一叠银票塞到她手里,“辅国公已经备好了酒菜,画舫掌柜也说记在了国公爷的账上,您看…?”
沈弥听完也是一愣,但还是默默将银票揣回了自己怀里,冲他说道:“无事,我交代的东西可都备好?”
“哪是自然,我办事您还不放心?”
马逞垂首躬身,向沈弥作了个揖,便匆匆退下。
等她转过头,才发现顾西北已经来到敞厅,正对着桌案器具挑挑拣拣。
算了,随他吧,自己兜里就这些钱,到时候还他也只有这么多。
再多的,沈弥也拿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