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玺走近两步,伸手拍拍她的背。
半晌,容玖才从这一连串的话中找回自己的思绪。
“姑娘是前辈所托,某信前辈不是是非不明之人。”
“错了,容玖。”蓝玺摇了下头,“老身是江湖人,只讲恩义,不论其他。”她笑了声,“莫说弦哥儿是不是逆党同谋,就算她是刘荥本人,老身也仍是要救她的。”
容玖大受打击:“前辈,您不能这么……”
顺了气的庭山妖被容玖的语气逗乐:“蓝玺,你不要欺负容先生。”
容玖回神,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无奈一笑。
庭山妖敛了笑容,复道:“容先生,今日所言,实是想让先生做个抉择。五日后,霜降仍会去守衡堂接先生。先生若不愿再与我有牵扯,便将门上的灯笼熄了,霜降会将双倍诊金留下,我等自此销声匿迹。
“但若先生依然愿意出手相救,就请与那位太医署的同僚一同在门前等候罢。”
傍晚,蓝玺站在庭山妖身侧,目送霜降驾着马车远去。
落日一点一点隐入巍迤山峦,稀薄的霞光似被扯得七零八落的纱,缠绕着陆续归巢的倦鸟。近满的月透亮似水,浸入渐深的云层里,晕开轮廓模糊的环环月色,勾出云淡天青的画卷。
夜风起了,拂动婆娑树影,卷起草间短促的几声虫鸣。
“你今日对容玖说的那些,并不全是你的本意罢。”蓝玺开口。
庭山妖:“你听出来了?”
蓝玺冷笑:“老身又不是聋子。”
庭山妖道:“他救我一命,我便提点他一句,作为前途无量的容小神医,他最好不要与我扯上关系。”
“可你亦在试探他背后的人。”
“是。”庭山妖干脆道。
她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刘党一派几近被灭,但还未到可松懈的时候。容玖接手了一个与刘荥有关的病人,太医署不可能仅凭他死磨硬泡,就肯让他去接触那些残方。而这一点风吹草动,也足够惊动太医署之外的人了。”
“老身还一度信了他的说辞。”蓝玺揉了揉眉心。只怪容玖的眼睛生得好,纯澈又无辜。到这种时候,她的判断力便输给了目不能视的庭山妖。
“但他的确全然信着你的,信你不会将大奸大恶之人交给他。”庭山妖喝了口茶水,“所以我才能确定,他前头的说辞是有人授意的。
“再者,那个选择,与其是给容玖的,不如说是给他背后之人的。我已经言明了态度,端看那人肯不肯放过我了。”
“如果容玖再也不来,你会死的。”
“蓝玺,”庭山妖微微仰起脸,“虽然我想活,但生不如死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若要回到从前,不如停在这里。”
蓝玺看了她半晌,叹气:“让他去宫里打听,是老身心存侥幸了。”
庭山妖别过头冷哼:“你当我躲在这儿很容易?这下全毁了。”她摩挲着粗瓷茶杯,悠悠道,“容玖下一趟带来的肯定不是医丞,指不定会是执金吾。”
“你有何打算?”
“就让他们怀疑好了,”她打了个呵欠,“横竖这山中没有证物。即使想抓我,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活着下山。”
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