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及先落座,随即裴玉川和白沫涵也坐了。白沫涵照习惯去拉段玉楼,段玉楼却没反应。
新来的弟子乔谭,还站在那方没动呢。
白沫涵看见了,从从容容地向左移了个空位出来:“乔谭来坐。”
她顺手再去拉段玉楼。
乔谭连忙摆手,有些惶恐道:“乔谭不敢冒犯。”
白沫涵半分不在意道:“青冥山上没有那么多规矩。你最小,今日你陪师父坐,刚好方便伺候。”
白及笑得和睦,裴玉川也使了个眼色,乔谭行了礼,这才走过去。等师兄弟几个坐了,段玉楼最后一个坐到白沫涵左手边,乔谭这才坐下。
宁玉光笑道:“大师兄可是带回个小古板。”
乔谭有些赧然之色,白沫涵隔着段玉楼拍他:“你别欺负我师侄。”
宁玉光打趣乔谭道:“瞧瞧,这可真是个好师叔,处处护着你,你以后无论走到哪里,可千万要照顾好你小白师叔!”
几个人笑闹着吃完一顿饭,又一起守岁。
宁玉光和白沫涵爱闹,带着乔谭出去放炮仗烟花,闹个没完没了。
裴玉川和张玉山陪着白及说话,裴玉成没说一会儿就被白沫涵拉了出去。
只有段玉楼和辛玉言安安静静,坐在最里头角落里下棋。
白沫涵站在院子里一回头,就看见段玉楼板板正正地坐在窗前,低着头摩挲棋子,仿佛外间的喧闹都不入他耳中一般,一眼也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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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及说话算话,第二日,果真将白沫涵叫去背书了。
宁玉光眼瞅着白沫涵苦着一张脸走进去,兴致勃勃地拉段玉楼去看热闹:“你昨日教小七背书了?”
段玉楼莫名:“我下午一直在武场练剑。”
宁玉光拉着他往白及房外走,幸灾乐祸道:“走,看看她背成什么样子?”
两个人停在门边,听里头的姑娘背书,虽然实在算不得流畅,但好歹也算背了下来。白及提问几句,勉强也能答得上来。
最惊奇的是,她竟还主动说了两句自己的观点!
宁玉光惊讶地忘了笑,径直探头去看,段玉楼也有些惊讶地望去——
一向不喜功课的小姑娘,居然也有这么一日。
宁玉光怔道:“你不是没教她,她怎么会这些?”
他是没教,可直到晚间用膳,不是裴玉川陪她过来的吗?
河东裴氏,百年望族,嫡子自幼受教名师,岂会连区区一篇《巡北策》都讲不出个一二三四?
裴玉川若不拜入青冥,来日也必成大器。
房中,白及显然也因为白沫涵难得的好学争气而震惊,给她细细解释一番后喜上眉梢,哈哈大笑说乖女今日叫为师大开眼界!
宁玉光咋舌道:“师父也太疼她了。当初把她抱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拉着咱们一个劲儿地显摆,今天她把策论背过了,我看师父接下来能夸她一年。”
这话一点也不是虚言。当初白及外出游历,抱回一个战乱里遗弃的婴孩。他解了自己的棉袍大氅裹着她,顶着风雪走回青冥山,绕过山重水复的隐秘山路,将白沫涵带回了师门。
当时山门里的小少年们正踏在薄雪之上练功,看见白及,纷纷收势迎上去,行礼唤着“师父”。但白及一点都不怀念他们似的,只将自己的棉袍露出一个缝隙来,给他们炫耀。
那年的段玉楼只有四五岁,拿着小木剑,也像模像样学起了青冥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