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音致就是这样,带着原承思和卢氏两方的授意,跟随南玘南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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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来的时候排场盛大,走的时候也不会太冷冷清清。南国队伍临行之?前,遵从南玘的命令,先行去繁记惊鸿坊接走了一个人。
新封的公主坐在华车之?上,停在梦雨楼坐落的街角之?前。南国年轻的国主亲自?转到其后,站在惊鸿坊的门口,口口声声说,要带走他的红颜知己。
这是何其大的羞辱,送行的大昭臣属脸色都不好看,为首的太子殿下也是面无表情。于是就更没有人知道,华车帐幔里端坐的卢音致,究竟是个什?么心情。
也许她?想过嫁给南玘之?后的日子会不好过,但她?也许没有想到,她?甚至还没有走出?上京城最繁华的一条长街,这一刻就已经来到。
但南玘本人却毫不在意别人的想法?。
他说有幸得见素姬舞姿,惊为天人,离别不舍,特来相见。
话?说得再婉转,也抵不过姿态的强硬。素姬再骄傲,也不过是一介舞姬,这惊鸿坊外停着的人,无论来自?大昭还是南国,毁她?都轻而易举。
毁繁记,也是一样。
谢年年闻讯,匆匆自?梦雨楼赶来,也不过是来得及受素姬三次跪地?叩首,答谢知遇之?恩。
这些?年里,不是没有人想要挖走素姬。可素姬与谢年年关系匪浅,从来都是婉言谢绝。如今,也有了终至诀别的时候。
素姬心里清清楚楚,她?不走,谢年年就完了。
素姬看着谢年年的脸,但她?脸上连惊讶也消失干净,只有些?匆促的余痕。最后的分别时刻,谢年年也不过是轻声道了句:“怀心,保重。”
一句保重,其实,也就够了。
谢年年请南玘给她留了一炷香的功夫,只说素姬匆匆离开?,不免仓促,需得稍加准备。
南玘允了。
梦雨楼里飞快抬出三十六个大红木箱子,每一个都沉甸甸需要四个壮汉抬起?,这就是谢年年给素姬的嫁妆。
原本是给悦姬备的,但如今要给素姬,谢年年又嫌不足,添了两倍之?数。但即便如此,也终究是不足够的。
那一年谢年年遴选繁记舞姬,一眼?相中宿怀心。别人都赞道那一舞《落雨》哀而不伤,清切脱俗,唯有她?看出?来,素姬演的是雨中浮萍,身不由己。
她?倏忽而至,又仓促离去。
以?为有了栖身之?地?,却原来,不过暂时而已。
谢年年拉着她?的手,低声承诺道:“怀心,放心。边市一开?,繁记商队必至南国。”
素姬因此眼?眶含泪。她?最后抬眼?,看见红木高阁之?上,彤华一身红衣面容明艳俯瞰长街,好看的一双眼?睛凉而深邃。
她?唇角轻轻一勾,悲悯里又带着三分讥诮,那洞穿一切的冷冽漠然,宛若世人口中无情天道。
素姬垂首,最后道:“谢娘,提防祝文茵。”
谢年年敛眉送走素姬,回?到房间,看到倚在窗边的彤华。
许是看见谢年年面有隐忧,彤华道:“南玘虽然浪荡,但是后宫嫔妃的处境倒还不错。素姬是聪明人,知道只要不招惹姜冉,会过上好日子的。”
话?听着像是好言安慰,可她?实在太平静,就好像早就知道一样。
谢年年盯着她?问道:“你老实告诉我?,怀心离开?,是否有你的原因?”
彤华的确需要一个人去南国,去到南玘的身边。南玘已有姜冉,这个人不需要比姜冉更得宠,她?只要这个人去了就可以?。
彤华想起?昨晚,她?去到素姬的房里,一句话?,就戳穿了素姬所有的秘密,让她?退无可退,只有应允。
素姬与谢年年亲厚,可唯有一件事,乃是不可告人的隐秘,宁愿出?走南国,也绝不能让谢年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