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热闹都与齐王府内的王妃陶嫣无关?。
原博衍生怕人多冲撞了陶嫣,便不?许她出?门,为了免她无聊,连宫中的晚宴都推辞了。
二人只清早去给?沈皇后请了安,便又回?了王府。
陶嫣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无可奈何,只得在府中翻看南国使臣送来的古董字画。
她幼时?学画,又好收藏,预备一件件看过之后,将自己喜欢的留下,一般的收拾起来,来日送人。
她看了几日古董,有些枯燥,今日便叫人将书画箱子抬出?来放进房间。
她随意取出?一幅,手指一拨,画卷便在桌面上?滚动展开。这?画用的是上?好的云纸,过了几百年,依旧保留得十分?完好。
陶嫣不?免轻轻赞叹了一声。
她赞叹地看过这?幅画,眼?神往过一瞥,立刻凝定在左上?角的几行小字上?——
“丁卯年三月十七,平郑兰丘,乐亭雅宴感记。”
陶嫣凑近了细细看一遍,确认不?是自己看错了,又回?过头来将画作扫视一遍,旋即便喊来原博衍。
原博衍就在外间,听?见她叫,以?为出?了什么事,几步过来。待陶嫣说了这?画,他才垂眼?去看,看完也有些称奇:“春日乐亭宴——你?怀疑这?是徐照的画?”
九国时?期鼎鼎有名的乐亭之宴,几乎请来了当时?所有最有名的名士。诗赋、策论、书画,所留名作不?知凡几,被称是文史上?九国最后的繁华。
陶嫣心里有五分?肯定:“我在宫中见过半幅徐照后来作的老梅图,比较起来,这?一幅的笔触虽稚嫩了几分?,倒是还能看出?一样的影子。”
原博衍却质疑道:“徐照之风疏狂无羁,这?样的精细工笔,不?像是出?自他的手下。”
陶嫣反驳道:“当时?徐照只有十几岁,没有疏阔心境,自然没有旷达笔法。他是赵国世?家子弟,学些工整画作也有可能,岂能由此断之?”
夫妻二人被这?幅画勾起了兴致,甚至还去搬了九国旧史,非要瞧出?个端倪不?可。
可是陶嫣到底怀着身孕。外头打更的声音一响,原博衍再?兴致浓烈,也毫不?犹豫地合了书,而后催陶嫣休息。
陶嫣哪里肯放弃,继续同原博衍道:“就快翻到了。‘故人相对,两下难言’,徐照必然是见了旧友。参宴的不?是王公贵族就是名人雅客,总能知道是谁给?他提的字——他能看上?的人可不?多!”
原博衍也好奇,但再?好奇也没有陶嫣重要。陶嫣躺在床上?反抗不?能,说话累了,便这?么睡着了。
有所思?,便有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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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景象,春日风和,春花初盛,山色正佳。衣衫统一而整洁的小厮和侍女们来来往往,捧着美酒佳肴、笔墨纸砚,往返于众人之间。
陶嫣正好奇这?是何处,要拉住面前走过的侍女询问,手一伸,却直直穿透了她。
她吃了一惊,连忙追上?去,却听?见这?侍女和身边的侍女并着头说话:“……听?闻赵国的公子照,今日也来了乐亭赴宴。”
陶嫣没想到,自己竟然大梦一场,置身于三百多年前这?一场大宴之中。
即便是虚幻,也足够惊喜。
没人看得到她,又是在她的梦中,她便顺着自己的记忆,随心所欲地去她想去的地方。
绿柳之下,平整的青石之上?覆着一张洁白的宣纸。少年公子瞧着不?过十六七岁,洒脱地将宽大的外袍脱了,随手掷在一边,又将里袍的袖子也挽高绑起。
他瞧着形容放浪,目光却仔细沉定,将手中的毛笔往身边的山溪里一涮,又去蘸石上?放好的胭脂朱。
那边有人隔着柳荫高喊:“这?厢流饮的酒杯都叫颜料弄污了,快来人将徐照从上?游带走!”
爽朗的大笑声阵阵,少年徐照又捋了捋根本没落下来的宽大袖子,毫不?客气地回?敬道:“且叫这?厮转过身去,正要画他的红布巾!”
史书里温和雅正的名士们谈笑风生,陶嫣也看得心情激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