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经过那么一遭,她心里也有数了,首先,集团内部的结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搞明白的,至少从会议上她能感觉得出有站队的情况,谁是谁的人,谁想藉此上位,复杂至极,其次,她想请职业经理人来打理父亲留下来的产业不现实,家族企业,沾亲带故,一个外人入场,最核心的部门不听使唤,有位无权。
最让她担心的是。
就算她真的请了职业经理人来,也不见得真的能管理得好。
事情一件接一件来。
除了公司的事,父母的葬礼也得安排。
来回奔波,短短几天就瘦了好几斤。
出殡那天,梁西月身穿黑色旗袍,头发扎起,在发绳处戴了一朵白色的花,雨雾缭绕,溅落下来的水花激起落在她的裙摆上。她抬眸望去,就看见暴雨中,陆祈宁一身黑色衬衫加黑色西装,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徐徐走来,身影伫立在灵堂前,闪电横跨夜空,他将伞放在地上,拿了三柱香走到前面鞠躬祭拜。
拜完插香。
转身朝着她走来。
几天不见。
她憔悴许多。
伸手擦拭她白瓷侧脸的雨渍,说道:「我在瑞士把你养得这么好,回国几天变成这样。」
梁西月苦笑,「陆祈宁,别跟我开玩笑,现在我没心情。」
陆祈宁双手插在西装裤里,跟她并肩站着看雨。
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梁西月,我得说句实话,即便你现在特别想处理好眼前的所有事,以你的能力,很难。」
「……」
「你要打官司丶要处理家里的事丶公司的事,一个人,行吗?」
「你有好的建议?」
陆祈宁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来,咬在嘴里,说道:「你嫁给我吧,我成了你丈夫,就有权利插手鼎辉内部的事,我保证在阿霖出狱的这几年里,我会守好鼎辉,守住你爸的产业。」
他说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凡不过的事。
她扭头看他,「陆祈宁,我说过了,不要跟我开玩笑,我现在没心情。」
「你觉得我会在这种情况下跟你开玩笑吗?」他看着她,咬着烟,「我会帮阿霖请最好的律师,就算真的被判刑,我也会保证他在监狱里过得很好。」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这样做?」
陆祈宁站在青砖影壁前,不远处的纸灰如黑蝶撞碎雨幕,他骨节分明的手夹着烟,说道:「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做事,很少讲究『为什么』。」
那天的雨下了很久。
一直到凌晨都未消停。
在送走所有宾客后,梁西月独自一人跪在灵堂的蒲团上,拿出手机给陆祈宁发了信息:[好,你找个时间,我们去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