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弃言很怕,很怕很怕,接近他的并不是先生温柔的手,是点着的艾草。
且不论那随时有可能触碰到皮肤的可怖火星,即使只是靠近的灼热高温,就足够令他畏惧到如同风中落叶,颤抖不已。
但他在努力克制这种颤抖。
蒲听松轻手轻脚蒸着那些穴位的时候,看出来他的小宠物在与紧张做着持续抗争。
没来由的,蒲听松觉得自己好像在熏腊肉。
不,其实更像是找到了田地里草兔打的洞,为了不让兔子捣乱,于是在洞口点了有点湿润的稻草,想用滚滚浓烟把兔子熏出来。
但那样其实也不太准确,他并没有强迫这只可怜的兔子。
是这只懵懂的小兔子自己走出了洞口,不一定主动,但绝对没有逃避那些在它眼里过于恐怖的火光。
仅仅只是因为他一句,“你会乖的,是吗?”
就因为这句话,这只傻兔子就真的乖透了,努力压制恐惧,努力去信赖他。
倒是省了他把人按住的气力了。
蒲听松看着江弃言黑洞洞的瞳孔,他的瞳仁扩散得很大,就像一片黑色的海。
在恐惧的浪涛翻涌到极致,就要将他摇摇欲坠的理智打翻的时候,他也只是抓住了先生的衣袖,仿佛可以从中找到什么航向或者……
很莫名的,蒲听松有一种感觉,此刻自己就是他的定海神针,只需要一个细微的安抚,他就会安静下来。
“很怕吗?”
“先生……”他温顺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渴望,“摸一摸,就不怕了……”
感受到头顶的力度,他心安了许多,等那艾草再接近之时,倒也没那么害怕了。
他将所有目光都放在先生身上,刻意忽略那不断游离接近的危险之物,心无旁骛数着他先生鬓角的发丝。
蒲听松不由觉得有点好笑,这副又脆弱又坚强的神情是怎么同时出现在一张小脸上的呢?
“好了好了,今天结束了,小弃言很勇敢,为师原本以为你会哭呢。”
什么话!刚穿好衣服的江弃言撇了嘴,翻了个身,往被窝里面拱。
“小弃言这是有脾气了?”蒲听松拍了拍隆起的一团,低不可闻“嗯?”了一声。
“没有……”江弃言蒙住脑袋,只露出眼睛看着墙那头。
“没有便没有吧……”
他闻言,心里刚刚松了口气,可先生下一句话让它陡然又提了起来,“没有怎的拿屁股对着为师?”
先生……先生怎么这么直接呀!
好气啊!
江弃言暗戳戳伸了爪子出来挠墙。
没能挠到墙面,小手就被握住。
“乱刨什么?”似乎是一声训斥,可根本没有多少责怪的意味。
他仰头,脸上落了先生垂下来的发丝,有点痒,他不满地拨开,这才看见先生的正脸。
蒲听松没看他,只是看着他被抓住的那只手,“指甲刨出血来,疼的又不是为师。”
怎么可能刨一下就流血嘛!
先生是不是对他太小心了……他又不是什么易碎的瓷娃娃……
先生怎么比他还宝贝他的指甲…不能这么说,先生好像哪里都宝贝。
江弃言兀自纠结了一会儿,得出了一个结论——先生宝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