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谌家果然很大,是个双层复式住宅,客厅空间宽且高,甚至有露台和楼梯,装修则是现代轻奢风,楼下有一整层的地下车库供他使用,而这还仅仅只是黎谌口中最普通最小的房产之一。穆秋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尽量不让自己露怯。
黎谌让他随便坐,然后去给他拿饮料酒水,回来时见他站在展柜前,望着上面的东西,走过去说:“这是我小时候养的仓鼠的标本,怎么样?”
那仓鼠标本栩栩如生,穆秋差点以为是真的仓鼠。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本来还以为只是逼真的玩偶呢。
“很可爱。”穆秋评价道。
黎谌把装着标本的玻璃球拿了起来,放在掌心,近距离的看着它,语气像是有些怀念,“我小时候养过很多宠物,但每次都养不久,就送走了。只有它例外,我养了它很久,直到去世,后来我就把它做成标本了,就像它一直陪着我,永远……永远不会离开。”
那只仓鼠标本很小,小到仅用一只手就能囚住它,是个可以完完全全被关起来、随时把玩的脆弱宠物,仅凭自己永远无法逃脱。
黎谌看着仓鼠标本,又好像是透过玻璃在看穆秋,有那么一瞬间,二人的视线隔着玻璃球交汇,然后黎谌的眼珠就突然定格了。
穆秋感觉自己的呼吸仿佛凝滞了一瞬,像个提线木偶被定格了一秒钟似的。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他勉强维持着轻松的语气,“真没看出来呢,我还以为你会是那种很冷静的人,不会轻易产生感情。”
黎谌说:“的确如此,所以我很珍惜我所能拥有的。就像它一样。也许我的掌控欲和占有欲是有些过了——但这也没什么不好,人生总是需要一些乐趣的不是吗?”
“我的爱好还有很多,要是你喜欢,我很乐意跟你一起体验。”
黎谌笑着放下了标本,转而把穆秋带到沙发边坐下,礼貌的把倒好的茶水放到他面前,像在雌性面前努力开屏的雄性动物一样,示意道:“我家怎么样,要是我们一起住应该会很好吧?”
尽管黎谌自诩已经足够彬彬有礼了,但在穆秋看来他简直无所遁形,毫不遮掩的表达着讨好之意,还是太沉不住气。既然如此,那现在开始,完全可以说是他穆秋的主场了。
于是穆秋倏地冷下脸,“你这是什么意思?来之前你可没说要一起住。”
黎谌叹口气,说:“我就知道你不愿意。”
既然穆秋不同意,黎谌只能退而求其次,“那还是按之前说的,你住我隔壁吧。但你必须随叫随到,我会支付你一笔不菲的报酬,50万一个月。”
毕竟是要说服已婚男,当然要给出足够的报酬。这对黎谌来说并不算多少钱,就算是给几百万几千万,对他而言也就是洒洒水的程度,但他是商人出身,不会让自己白白吃亏,他又不是傻子,所以他给出的是足以令穆秋心动、但又不会过分夸张的价格。
黎谌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亲热的揽住穆秋的腰身,继续道:“违约金我已经帮你交了,以后不用再去夜店上班。”
话说到这里,是很明显的包养之意,是个人就应该很明白,何况是在夜店工作过的人,他们这行大多数的结局都是被大款包养。
但穆秋厌恶他的语气。既然喜欢他,为什么又要轻蔑的对待他?这太令人作呕了,所以即便黎谌看起来那么上头,他心里仍旧还是带着算计的,评估着穆秋的价值,企图用最少的代价得到他。
而且黎谌甚至连掩饰都不会的。真是愚蠢至极。
不过愚蠢总比深不可测要好得多。
穆秋费了点力气推开他,侧目看向对方,狭长凌厉的眼透出点凉薄,几乎将人冻伤,表情不虞的说:“如果我不同意呢?”
他的眼神叫人浑身发麻,黎谌却挪不开视线,他故意拖着语调,一副傲慢的主人姿态,“那就别怪我,让你妻女欣赏一下我们的照片了。”
“我也不是要一直留着你,只是这段时间而已。而且我不是说过吗,在我身边,你只需要乖乖听话就行了——你应该也不想被她们看见你的那种照片吧?”
说这话时,他始终紧紧看着穆秋的眼睛,仿佛在试图从黑色倒影里看见自己。
挂在墙上的时钟不知为何走得极慢,秒针顺时针转动时每一次的“咔哒”声,都清晰可闻。
穆秋冷声道:“我说你够了吧,这种事不应该是你情我愿的吗,怎么就威胁起我来了。”
他忽然发难,细细的眉蹙起,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黎谌,“而且这是我们的事,提她们做什么?你明知道我快离婚了,我不知道她们哪里值得你介怀……难道你还想继续上次的吵架吗?”
向来沉默寡言的人突然发怒,倒也有几分震慑力。那眼睛黑白分明,神情透着点刻薄冷淡,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