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的背影,沉默如山,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心里憋了多大的“委屈”才这样。
沈纯一一时良心发作起来,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拒绝得太狠了,打击了殿下脆弱的小心灵。
怀着这种淡淡的愧疚,她决定留在这里多看顾他一下,然后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走了。
……
沈纯一本来以为,凭着卫临漳的性子,至多忍两刻钟,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必会忍不住主动找她说话——无论这话是中听也好,还是来刺她的也罢。
结果,她枯坐在床前,一坐就是半个时辰,最后竟然趴在床沿睡着了,直到太医进来送药,她才倏然惊醒。
“现在什么时辰了?”她问。
“回大人,现在巳时已过半,再过一会儿,就要用午膳了。”
居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沈纯一十分惊讶。
她摸了摸自己额头上压出来的睡痕,又看了看卫临漳——依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纹丝未动。
沈纯一的心里起了疑窦。
她有些不信,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不说话也就罢了,能忍着不去瞄她?
尤其是在她睡着以后。
沈纯一觉得,以他的性格,怕是能做出趁她昏睡,在她的脸上画花猫的行为。
但见他周身的锦被位置和折痕,还有他墨发飘散的形状,应是当真没有动过。
沈纯一骤然站起了身,倾身向前,朝床榻深处探去,顿时看清了卫临漳的脸——
面色红的像山柰,唇却白如素娟,整张脸大汗淋漓,淌湿了枕巾,神色痛苦,眉头扭着,打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她脸色骤变,将手覆在他的额上,方触到就感到了滚烫如沸水的温度。
“太医!”沈纯一迅速扭头,急急来唤,她面上难掩焦急:“您快来看看,殿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医不敢耽搁,快步向前,手一搭上卫临漳的手腕,面色亦是大变,甚至顾不上和沈纯一细说,就从一旁的乌木医箱里拿出几根银针,在卫临漳脖颈以及头上的几个穴位扎了下去。
沈纯一喉咙发紧,看得紧张。
太医施针以后,卫临漳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一些,不似方才那般痛苦。
太医这才长舒出一口气,转身对沈纯一道:“殿下这是惊厥之症,情绪大幅波动,加之高热持续,便热厥过去了,这种情况稍有不慎,就很危险。”
沈纯一后知后觉,恍恍惚惚地想,原来殿下方才是晕了过去呀。
怪不得那么安静。
而在此时,听完太医解释完之后,她又下意识涌起一阵浓浓的后怕。
万一,太医送药晚来了些,她又刚好睡过了,那殿下岂不是很可能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
若如此,她如何配当这左膀右臂,心腹之臣?
幸好,幸好,她看着他逐渐平静下来的脸,心仿佛也随着宁静下来。
不再如方才一样,隆隆响着,几乎要跳出胸腔。
“微臣已为殿下施针,暂且稳住了情况,待殿下醒来,您再让殿下服药,只是此去切记不可急怒,尤其今日,乃是病情发展关键时期,还劳烦您多顾着殿下了。”
太医谆谆教诲,沈纯一只得默默记下。
这次,她依旧是守在卫临漳的床前,望着他仍然发红的脸,百般滋味夹杂在心头。
也只有在此刻,他这般安静地躺在她的面前,她才能抛去那些纷繁的想法,单纯地——去想他。
方才见卫临张那副模样,她一瞬间脑中全然空白,仿佛失了魂一般,愣在原地片刻才失态地去叫太医。
直至太医稳定下他的病情,她好像才找回了自己丢失的那一半灵魂。
沈纯一再一次地认识到,卫临漳是如今这世上少有甚至唯一能叫她牵肠挂肚,担惊受怕之人了。
纵使他们会吵架,会争执,会有一些不愉,但掩盖在其下的,其实是一份谁也不能分享,不能体会到的真情厚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