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宜并非当真与他置气,望见他掌着一支紫檀木雕刻、状如苍松的手杖,杏眸圆睁,“你……怎么了?”
“受了点伤,这几日,眼睛暂时看不见。”卫栩不以为意,“带我回去罢。”
徐妙宜仔细凝睇,发觉那琉璃眸瞳孔微张,再无往昔凛冽森寒,竟意外的柔和。
未见她有所反应,卫栩垂下眼眸,虽看着她的面容,眸光却只剩下空洞。
“怎么了?”
徐妙宜如梦初醒,他一个斥候营的百夫长,若没了目力,今后该怎么在军中当差呢?
倘若一辈子无法视物,在黑暗中摸索……她不敢想象这样的光景。
徐妙宜心中生出同情,扶着他步上石阶,迈过门槛,焦急地问:“能治好吗?需要多久呢?”
“能好,不过要等孙叔回信。”卫栩道,“无事,一点小伤而已。”
他说的轻巧,恍若中毒失明之人不是自己。
徐妙宜并未掉以轻心,侍奉卫栩沐浴时,又把他浑身上下都检查了遍,也幸好没有发现其他伤口,拿着巾怕轻轻替他擦拭水珠,帮他换上寝衣。
微微紊乱的温热吐息拂在胸口处,激起一阵酥痒,卫栩知道她在打量自己,揽过那盈盈一握的腰,迫使她贴近自己。
徐妙宜提醒,“别闹,衣裳弄湿了。”
淡褐色药汁染上她的襦裙,一片斑斓。
卫栩道:“你在关心我。”
徐妙宜试着推开他,奈何力气太小,郎君只使了一条手臂,就将她禁锢得动弹不得。
她反驳道:“要是郭大哥受伤了,我也会关心的。”
这是实话,卫栩却挑起唇角,低声道:“你会深夜与他独处一室?”
徐妙宜语塞,她当然不会。
郎君笑意更深:“会帮他沐浴?”
“会趁他不注意,检查他身上有无其他外伤?”
徐妙宜被他问到答不出话,两靥绯红,愤愤将巾怕丢到卫栩怀里,他今夜好奇怪,从前也不觉得他会有这么多闲话与她聊。
要不是看在他受了伤,眼睛又看不见,她才不会哄着他顺着他呢。
卫栩轻轻捧起她的脸,“生气了?”
徐妙宜却侧过头,躲开他的吻,“别……你还受着伤,这样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卫栩说,“只伤了眼睛,没伤着别的地方。”
隔着重重衣料也能感受到那炙热,徐妙宜羞赧得更厉害了,也庆幸他看不见自己此刻容色。
郎君眼眸微垂,耐心等待着。
烛火摇曳,“哔啵”爆出一簇灯花。
终于她踮起脚尖,亲了亲郎君线条凌厉的下颔,主动牵起他的手,“只一次,可不可以,且我在上面。”
……
屋外寒风骤起,墙角那丛青竹被风打得摇摆不定,险些摧折。
烛火将两道交缠相拥的影子投到青纱帐上,郎君高大伟岸,在他上方的那抹身影却娇弱纤细。
可其实她已经算高挑的女郎了,只是因两人体型实在悬殊,才衬得娇小。
就着昏暗烛光,徐妙宜垂眸凝睇。
他生了张极其俊美的脸,剑眉星眸,鼻梁英挺,五官轮廓既有胡人的凌厉硬朗,又多一丝中原人的柔和。
卫栩感受到她在走神,哑声问:“在看什么?”
“你究竟有多高?”她忍不住好奇。
“约莫九尺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