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卫栩接连收到几封密报。
第一封是洛京传出的,信中只寥寥几语,周帝清醒过来,太子仍监国,朝堂之上无人敢忤逆。
第二封是回雁关传来,塞外自今岁开春起大旱,牛羊牲畜成片死去,凉州军的斥候探到军情,北狄意欲集结五万兵马袭扰掳掠大周边境。
第三封出自镇北侯府,听闻他“抱病”不出,英国公派了使者前来凉州探病,眼下卫家人启程在路上了。
卫栩冷笑,将这三封密函归拢好,还未来得及焚毁,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小娘子进来时,他的心情并不怎么好,神色淡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模样,“有什么事?”
徐妙宜不曾想到他在处理信函,静默片刻,柔声开口:“郎君昨夜没有过来,我想着过来看看,您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生她的气?这种借口太过蹩脚,那夜他心情格外好,她是亲自领略过的。
卫栩知道她深夜前来有事相求,却故意不点破,只等她继续开口。
徐妙宜莞尔浅笑,杏眸掠过一丝狡黠:“可是郎君昨日才答应过我,将来也不会因这件事生我的气。”
霜华如雪,美人提灯而立,鬓发被夜风拂起吹散,她那样温柔地望着他。
不知怎的,卫栩心绪意外有几分乱。
他将那三封信丢到炭盆里,火焰须臾吞没宣纸,橘黄色的火光映在男人英朗俊美的脸上,越发衬得他神色冷肃。
“你想留宿?”
徐妙宜从容点头,“我已经服过药,黎大夫也观察过症状了,一切无碍,今晚可以留在郎君这里吗?”
卫栩想起孙大夫的叮嘱,原本是要冷冷拒绝,却又顿了顿,“随你。”
自荐枕席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徐妙宜很乖觉地帮他关好门,“郎君,我来时也泡过药浴了,若您没什么吩咐,我先去内室。”
卫栩没有接话,待她离开后,凝神细看斥候送回的那副堪舆图。
回雁关难攻易守,既是大周与北狄接壤的最前线,也是通往西境诸国的重要商道,战事一起,凉州与西境的生意往来又要掐断。
北狄一日不除,西北边境一日不得安宁。
且此战决不能久拖不胜,否则万一周帝骤然驾崩,他与齐王必将处于极其被动的境地,单凭定州那六万兵力,绝不可能夺下洛京。
卫栩剑眉紧蹙,眸中掠过狠厉之色。
若军情无误,至多不过二十日,他就得前往回雁关亲自备战,到那时要如何徐妙宜呢?
假如药引成了,他可以将她关在万春谷,又或者将她带走,总之只要保证她不脱离自己掌控就行。
假如药引没成……
最好还是成了罢,于他,于徐妙宜,都是最好的结果。
卫栩收起堪舆图,擎着即将燃尽的烛火去了内室。
不同于徐妙宜住的那间客房,他这间布置极其简陋,就连青纱帐也让人撤了,是以他一进去,便发现徐妙宜还未睡。
小娘子在等他,几乎一听到脚步声,立刻从胡床上坐起。
卫栩吹熄烛台,大马金刀坐下,却没有脱靴上床。
胡商容许她留宿,分明是默许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又表现得这般疏离,令徐妙宜百思不得其解。
她主动凑过去,轻轻从身后抱住了卫栩。
男人冷冷开口,嗓音带着寒意:“何事?”
“的确是有事求郎君。”徐妙宜道,“听说陈姑娘还关在祠堂,这几日水米未进,人都晕过去了。我知道陈姑娘胆大妄为惹恼了郎君,但请郎君看在陈谷主和孙叔的面子上,暂且饶恕她这一回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