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担心你醒不来。”她说,“你突然昏过去,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卫栩清楚小娘子还有剩下半句话没说,她怕他死了后,自己会被暗中处理掉,没办法再回凉州。
即便如此,他还是一点点撑开她的手,与她指骨交缠,十指紧扣,“我没事。”
徐妙宜轻声道:“为何喝了这么久的药总不见好,北狄人的毒,这么厉害吗?”
卫栩一怔,心中掠过同样疑窦。
诚如她所言,明明已经确认了毒,却始终未见好转,看着将症状压制下去,实则毒素侵蚀心脉的进程越来越快。
旋即,他嗤笑,“比起孙叔,黎志的医术着实不精。”
徐妙宜道:“孙叔年纪大经验多,黎郎中也有黎郎中的长处,不能这样比。”
“他要真有本事,就应该快点让我看见你。”卫栩压下情绪,埋首在小娘子颈间,“不是想学骑马?我已经让郭恒挑好了,等我恢复目力,就带你去马场。”
随着体温渐渐恢复,郎君吐息炙热,拂在耳后,激起一阵酥麻,徐妙宜躲了躲,提醒道:“别闹。”
卫栩亲了亲她的脸,“陪我再睡会儿。”
好在他当真只是抱着她闭眼休息,徐妙宜陪着躺了许久,直至天光大明,知微过来叩门送药。
徐妙宜侍奉卫栩起身洗漱,让他先用过早饭,才将汤药端来。
汤勺抵到唇边,卫栩却皱了皱眉,“太烫。”
徐妙宜饮了一口,温热适宜刚刚好,想到他近来格外畏寒惧热,温柔开口:“那等凉一凉再喝?”
卫栩不置可否,又道:“你让郭恒进来,我有事交代。”
多半是军中之事,徐妙宜依言照做,等她再进去时,案桌上那只药碗已经空了。
……
又过去五日,终于收到万春谷传回消息。
解毒药方换了一副,卫栩安排黎志回军营。
恰好徐妙宜刚把药煎好,正要给卫栩送去,撞见黎志从主屋出来,仍是一张淡漠平静的脸。
徐妙宜望见他提着行囊,“黎郎中要去哪里?”
“主上命我先回斥候营。”黎志问,“顾娘子近来身子如何。”
“好多了,多谢您。”想起他忘记取血一事,徐妙宜欲言又止,柔声道,“黎郎中快些去吧,莫要耽误了行程。”
黎志目光闪烁,向她抱拳告辞。
两人擦肩而过时,黎志刻意顿了顿,然而小娘子浑然不知,疾步穿越庭院,往主屋去了。
卫栩坐在圈椅上闭目凝神,徐妙宜喂他喝完药,又往他嘴里塞了一枚蜜饯。
“糖渍嘉应子,知微买回来的,你尝尝,正好压一压嘴里的苦味。”
甜津津的滋味在舌尖蔓延,须臾充盈口腔,连带经年旧事浮上心头,卫栩忍不住蹙眉,险些吐出来。
徐妙宜忙用锦帕接住,又递给他一盏茶水漱口。
她按捺住惊讶,又尝了几枚确认没有异味,可他为何这么大反应?
卫栩淡淡解释,“我不喜欢吃甜的。”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甜的呢?徐妙宜睁大杏眸,想起在万春谷后山时给他冲过的那盏苦丁茶。
“我以后,不乱喂你吃东西了。”她攥着锦帕,有些愧疚地开口。
郎君宽厚温热的大掌覆住她的手,粗粝指腹轻轻摩挲,“只要不是甜的,别的什么口味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