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微雨,晨曦初照,郑国公府后园里太湖石被雨水晕出深褐色的苔痕,一丛丛芍药花,却吸饱了水汽,绽放得格外艳丽。
薛月沉扶着薛绥的手走过青石小径,髻上的珠翠摇曳生姿,光彩夺目。
“六妹妹可瞧见了?那个梳双鬟髻,插素木簪,穿鹅黄襦裙的姑娘,便是郑国公的嫡孙女,郭三姑娘……”
薛绥顺着她示意的方向,驻足望去。
水榭里,那少女被几个姑娘簇拥着,欢声笑语地向东屋走去。
她腰间挂着一个翡翠如意,衬得窄腰如柳,看上去尚显稚嫩,却已然有世家贵女的做派。
她轻笑,“倒是个美人胚子。”
薛月沉道:“及笄礼繁琐着呢,需行三加之礼、三拜之仪,由长者赐字,还有宴饮乐舞,可要热闹大半日了……”
说到此处,她似是想起什么,忙用帕子掩住嘴角,略带尴尬地看向薛绥。
“姐姐失言了。六妹妹当年及笄时,孤身在外,无人主持仪式,如今也再无机会补上……”
薛绥淡淡微笑,扬起清冽的弧度。
“王妃不必介怀,我并不在意。”
“见过端王妃……”
一声低笑,卢僖从小径上款步走来,朝着薛月沉盈盈下拜。
她眼角含笑,却不正眼瞧薛绥。
薛月沉微笑着抬手示意免礼,又向薛绥介绍道:“六妹妹,这位是卢太傅家的小孙女,卢二姑娘。”
薛绥看着卢僖,忽觉腕间的旧疤隐隐作痛——
那年,这群簪缨世家的贵女,将她推入废弃水缸,还指使小厮丢入死老鼠恐吓……
其中便有这个卢僖。
她笑了笑,微微欠身,“卢二姑娘有礼了。”
卢僖近距离看着薛绥从容的样子,心中不屑。
十年前,她曾用炭笔在薛六脸上画乌龟,肆意羞辱、嘲笑,她一声都不敢吭……
不料这卑贱的庶女,竟也成了端王府的宠姬。
呵……
卢僖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突然将手中的海棠花扔在地上,顺便踩上一脚,
“这花太过俗艳了,不堪入目。”
“不得放肆。”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从廊下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妇人缓缓走来,她腕间佛珠随着步伐轻轻作响,面容慈爱。
她便是老太傅的夫人。
老夫人注意到孙女对薛绥的无礼,眉头轻皱,换上笑容。
“老身来迟,叫王妃见笑了。”
说罢,她目光落在薛绥脸上,“这位想必就是平安夫人吧?早就听闻薛尚书家风清正,育女有方,膝下千金皆姿容出众。今日一见,果真是国色天香。”
薛月沉道:“太傅府的卢二姑娘,这明眸晧齿,古灵精怪的,也别致得紧呢。”
她嘴角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