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娘子:“到了如今年岁,他事业也有所成,便是想着重启婚姻大事了。他为人敦厚踏实,你信我,品性不会差。家中又是世代行医,于这朝中很有些积淀。你别怪我,我之前悄悄给他看过你的画像,也同他说了你的情况,他很是属意于你。待会儿你们聊聊。”
宋大娘子说完便笑意盈盈地走了。
李笙笙人既是来了,也猜到宋大娘子八成要于此事上说项,只是宋大娘子热情邀约她不好次次推脱,再者她自己亦是有些无所谓的态度,从前也因着旁人的热情张罗见过一些,不过没碰上些合适的男子罢了。
李笙笙坐了片刻,忽觉有人仿佛看着自己。她一转头,却是那位坐在角落里的黎大娘子。
她们素不相识,李笙笙只朝她轻轻一笑,那黎大娘子却未笑,只收回了目光。
“这位姑娘,你的帕子掉了。”
李笙笙听见声音转过头,才发现身旁不远处的矮桌后已坐了一人,是个相貌约莫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人。虽算不上俊美无俦,但也干净秀气,且似有一身正派之气。
他身旁还放着个医箱,许是担心这马球场上不小心出现什么受伤之人,要为其处理。
她低头一看,果真自己的素锦手帕不知何时掉落在了地上。她捡起拍了拍,微笑道:“谢公子提醒。”
那青年微笑道:“请问是李姑娘吗?在下林清竹,是太医院的太医。”
李笙笙亦微笑回答:“是,我是李笙笙,是李记首饰铺的掌柜。”
李笙笙不知宋大娘子是否有同那青年说清楚自己是经商女子,她心中明了虽盛京的经商环境比汴京好上许多,但身为官员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官宦子女也并非什么不可理解之事,不如先行说明。
那唤作林清竹的青年却似早已知晓,并夸赞道:“李姑娘能在这盛京之中独自经营商铺,实在是女子中的能人,比多数男子也要强上许多。”
李笙笙心道能说出这句话,便只是在这马球场上的场面话,也是不易的。
她微笑,亦是礼貌夸赞道:“林太医过奖了,听闻林太医出身行医世家,又是太医院之人,想必亦是精通医理,妙手回春。”
林清竹听她言语中提及家世,担心她担忧两人的出身差异,连忙道:“商者,医者,不过都是百业中的一业罢了。”
林清竹是个按部就班何年龄做何事的人,他从未想过自己能拖到如今年岁仍未成亲。
只是天不遂人愿,一来二去自己的婚事已耽搁到如今。父亲孝期刚过不久,他本还未着急,可家中母亲却早已焦急万分,急催着给他张罗了几门亲事。
若林清竹仍是个十几岁或刚二十的人,他便由着母亲张罗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本该是听母亲的。
可他在太医院中待了多年,不免知道了许多高门人家的隐秘之事,反倒让他十分踌躇,觉得高门中事多繁杂,许多人都不似表面上单纯无害,他却骨子里又是个正直之人,倒是不想再寻个高门中的女子做夫人了。
林清竹自觉自己不是个看重相貌之人,可那日他恰巧去宋大娘子家里为其儿子诊治的时候,宋大娘子悄悄给他看了李笙笙的画像,他仍是不免被惊艳。
今日一见真人,更是让他觉得那画像实在是有些没有描摹出真人的秀丽神韵。
李笙笙听他对经商之事似乎确实并不反感,又同他聊了一会儿。
没想到这人十分认真坦诚,不过只是初见,便将自己家中的情况以及说了个七七八八,仿佛交
底一般。
不一会儿李笙笙便知道了他是家中长子,以及弟弟妹妹们的近况;知道了他从十七岁进入太医院,如今已有八年;亦知道了他月俸几何,家中田产商铺又是几何。
李笙笙其实有些不想听了。
于情理来说,这位林太医确是个十分不错的选择,他为人正派又家世良好,最重要的是认识如此多京中官宦,便是宫中的娘娘们只怕也是能搭上话的,于她的生意人脉开阔上十分有利。
但她确实也兴趣缺缺。
她有时候怀疑是不是江时洲太过于优秀而让她无法凑合选择些什么适合的人,每每认识些新人,她都忍不住暗暗会在心中同江宛比较,心道我要嫁这人为何不努努力排除障碍,直接嫁给江宛?
可是为什么她又不嫁给江宛?
李笙笙自己思量过许久,她便是觉得仿佛哪里差了一口气,差了那种让她明知危险却仍忍不住沉迷,犹如饮鸩止渴般的滋味。
李笙笙心中暗笑自己想要的太多。
什么都好的江宛她的心如今不想嫁,曾经千防万防竟是没有防住,仍是莫名其妙喜欢上的贺知煜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嫁,非要求得一个既想嫁又能嫁的人,也许为难了月老吧。
当然,那个如今缠磨在她身旁的贺知煜似乎比从前好了几分,但她真是怕了,也没见着什么足以让她能改变想法的事情。
想到此节,她心中暗劝自己不要不惜福泽,这旁边的青年又何尝不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夫君?
于是李笙笙又耐心听了下去,都顾不上看已经开场的马球赛。
“啊!”
李笙笙忽听得周围一阵惊呼,场上似乎有人不慎从马匹上跌落了下来。
林太医停住了话语,朝场上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