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盛,她的家乡。
在这皎皎明月之下,与她天涯同此时,和阿娘一起来到这里,便再也没有回去过的地方。
一曲终了,周围欢声雷动,笑语喧天。
她心中的一缕阴霾也于此时散了干净。
好像,从来都没有过,如此自由的,无拘的,时光。
……
连续这些日子,贺逍着急上火,各方打听,也终于知道自己儿子是被皇上关了起来。
那天,他见贺知煜不见了踪影,联想起他气势汹汹跑掉的样子,心中骇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怀疑贺知煜是不是跑去找皇上理论了。
但他又很快否认了。
自己的儿子他最是了解,君臣父子,伦理纲常,早就刻进了他的骨血,和皇上去理论?断不可能。
可是贺知煜却同人间蒸发了一般,皇上这边也开始奇奇怪怪的避不上朝,他又着实不能不怀疑。
最后贺逍多方打探,终于得知贺知煜真被皇上下了狱,简直惊掉了下巴。
但更可怕的还是在后边。
皇上先是有几日没有上朝,后来上朝之后也是于帘后问政,说是身体偶有不适,突发红疹,不宜见人。
有一日,贺逍不小心从纱帐的缝隙瞥见了一眼皇上,他脸上竟然都是斑驳结痂的伤口,可最近并未听闻有任何刺客潜入宫中之事。
贺逍不想作什么可怕的联想,但又不可能不联想,他觉得事情有些恐怖了。
他慌忙联络了几位朝中重臣,暗暗打探皇上的口风,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同时他心中浮起一个念头:不能再这么下去,得寻个机会,告诉贺知煜那孟氏女子没有死。恐怕贺知煜对于她的感情,实在是超出了他们所有人之前所以为的。
可是之前事情做得这样真,闹得风风雨雨,突然又说人没死,全然便是空口无凭了,反而像是拖住他疯魔脚步的诓骗之语。
反正贺知煜在狱中也暂时闹不出什么来,贺逍便调动了不少手下,全力去调查孟云芍的下落。
与此同时,照王那边也对贺逍日渐冷落,皇上也不再提了,同公主结亲的事情已然成了泡影。
贺逍戎马一生,纵横官场,这次却忽然生出了些许无力感,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知自己在忙些什么。却仍是停不下来,要为这可笑的闹剧收场。
……
宫中。
常公公知道皇上最近的心情极差,实是不敢招惹。皇上以前喜欢在御书房办公,这些日子却没再去过,整日在勤政殿里待着,后宫也不去了。
太后被各宫娘娘撒娇暗示缠的辛苦,寻过皇上一次。
皇上先是推着事忙不见,最后实在是抵不过,也不能不尊孝道,黑着脸去见了太后一次,脸上却是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大字“别问”。
太后本是个宽心的性子,素来对于皇上的事管得少,本还道是儿子事忙无心后宫也不过照例来问问,可见他竟是一脸的伤,也在心里拱了火。
太后见皇上不肯说,也便不问了,似乎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她看皇上这避不多言的样子,自己心里已然圈了人选,转首又直接拉了皇上些身边的人来拷问,开始也没问出什么,她又扩大范围寻了些外殿伺候的人,不多时便连猜带问,知道了是被贺知煜打的。
太后怒极,实是不知道身为人臣怎么能做出此举,亏得贺知煜小时候在宫里读书时她还对他照顾有加。
她不想问缘由,也没同皇上再说,直接亲自下了懿旨,差人去天牢里把贺知煜暴打了一顿。
太后的人无人敢拦,贺知煜也实在被打得不轻,被太后用了夹指之刑,十指连心,最是痛楚,身上的各路伤口也深可见骨。常公公得了消息又不敢不同皇上说,着实有些为难。
他看见皇上这会子神色还算是正常,朝中似乎也无大事可忙,上呈的都是些请安折子,犹豫了半晌,硬着头皮开口道:“皇上,贺小将军他……”
皇上却冷冷地打断了他:“若不是他诚心悔过,旁的事情都别同我说。”
皇上也很是心烦。
虽则已过去了这么些日子,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置贺知煜。
他若是当真把贺知煜殴打自己的事情公之于众,那他必是死罪,皇权巍巍不可侵犯,连皇上自己也护不住他。
但若是让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这么放了贺知煜,他心里又气不过。他是天子,旁人欺辱了自己,便如此轻松揭过,简直是笑话。
可若是不放,总得有个名头,堂堂将军难道一直不明不白地在牢里关着?朝中暗戳戳来上奏折问贺知煜去了哪里的老臣已有不少,他也不能全然就是置之不理。
可贺知煜一向勤勉自持,能有何疏忽让他动此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