疮口鲜血淋漓,在灯色下映出黑亮的色泽。
何七蓦地攥紧了拳头,“这药不对症?”
王德元愣了,怎么会?当日他分明看到林大夫用了这瓶丸药……
“针法!”他叫起来,“林大夫还行了一套针法!”
可是眼下林大夫身陷囹圄,他们又该去找谁来行针呢?
“咳……”江枫又开始低咳。
王德元鼻子一酸,坐在榻边又开始啜泣。
何七绕开一地狼藉,正欲再度催促,一掀帐帘,却迎面撞上一人,定睛一瞧,苍白恬静,正是他们这半日遍寻不着的阿宝。
她越过何七,看到地上翻到的药箧,登时怒气上涌,比着手势质问。
帐中月明不在,两人都看不懂她的话。
王德元早憋了一肚子火:“殿下性命垂危,林大夫被蛮子关在牢里,咱家和老七忙前忙后,你倒好,没人管束了,只顾自己玩乐!”
阿宝被他这一通抢白说懵了,又比着手势与他争辩。
何七忙上前道:“阿宝姑娘,我等翻找你的药箧实在是形势所逼,如今殿下命悬一线,还望姑娘相救。”
阿宝这才瞧见榻上躺着的江枫,疮口有些开裂,右臂的伤口仍缠着何七的袍角。
见她无所行动,何七讷讷拱手:“求姑娘相救。”
阿宝这回慌了,忙忙摆手后退,她如今的医术也不过是能医治寻常风寒小症而已。
王德元却一把将她拽住,“你与林大夫同出一门,她能治,你定然也能治。”
这话好不讲理,阿宝虽也跟随袁仲学过些针法,见过他割皮解肌,决脉结筋,但至多帮他做些配药一类的杂事,从未独立医治过这样的病患。
“阿宝姑娘,如今只能靠你了。”何七再度拱手。
最后一丝夕阳被夜色吞噬,阿宝被赶鸭子上架拉到榻旁。
只能靠你了。
她颤抖着伸出手,覆上江枫额头。
“金疮复裂,出血不止,恶寒发热,当用何药?”
黄柏、知母、软柴胡、玄参、五味、麦门……
她无暇收拾那些瓶罐,从地上的狼藉中翻拣出各色药材,称量,配好后交给何七。
又拿出针夹,排出一列银针。
“亡血过多,气无所附而然耳。”
师父的教导犹在耳畔,阿宝凝神,这套针法她也学过,但不知怎得,总做不好。
但师父也说过,阿宝至真至诚,没有做不好的事。
她能做好的。
两道殷切的目光聚在阿宝身上,眼下,只有靠她了。
她仔细揣摩月明每一次落针的力度,颤抖着落下第一枚银针。
——
“大汗,使节已经带到。”
王帐内,灯火煌煌,亮如白昼,王座上镶嵌的宝石金玉焕彩生辉。
绰达将目光从地图上收回,慢慢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