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领命上马,催马奔出城去,丝毫不曾察觉他的行踪已然暴露。
七日后,海州。
元日将近,昼短夜长,天才麻麻黑,施晏微往檐下?去点灯笼,忽听门外传来一道急促地敲门声。
杨筠爬到?椅子上,透过窗上的薄纱看那盏灯笼,张开小嘴催促她快些进屋里来烤火取暖,外头冷。
李令仪怕她摔着?,搁了手里的拂尘去抱她下?来。
窗外传来施晏微的声音:“珍珍乖呀,外头有人敲门,我去问一问。”
说着?,迈下?石阶,走到?大门处,扬声问了句是谁。
门外久久无人应答,施晏微有些疑惑,又问了一声,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方才莫不是寻错地方,发现自?己敲错门后,又走了?施晏微这样想?着?,并?未多心,转过身回到?屋里。
杨筠见她进来,眨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糯生生地问:“阿娘,是谁在外头敲门呀?”
施晏微被她可爱又认真的样子萌到?,莞尔一笑?道:“没有什么?人,大抵是走错地方了吧。”
“还有人会不认识自?己的家吗?”杨筠颇有几分不解地念叨一句,向施晏微伸出两条短短的手,示意要她抱。
李令仪也跟着?笑?,将杨筠往施晏微怀里送,温声道:“珍珍一见着?你?就要黏你?的,可见她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位阿娘了。”
施晏微抱着?杨筠往圈椅上坐下?,取来一个布老虎送给她玩。
杨筠觉得老虎看着?凶了一些,“阿娘会缝小,小兔子吗?珍珍喜欢,喜欢兔子。”
事实上,那布老虎是她在集市上以一贯银子向一位老媪买来的,并?非是她亲手缝制的,一时间被她的问题问住,好半晌才道出一句待过了元日天气暖和些,不冷手了,她可以试一试。
杨筠伸出小拇指来与阿娘拉钩。
这还是阿舅教她的。
待圣上携后妃、宗室和群臣南下?逃亡之事传至海州,已是腊月廿八。
海州城中的百姓沉浸在迎接元日的欢乐气氛中,只将此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似乎朝代更迭,江山易主,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事,只要战事不烧至海州来,他们便无需烦忧。
魏国败了,圣上南下?逃亡,阿舅一直未有信送来,阿舅他,可还安好?
她是否应该马上离开海州,登船随外国的商队前往海外?
施晏微正心烦意乱间,一名侍卫敲响了房门。
“娘子。”那侍卫恭敬唤她一声,在听到?她的回答声,确认她在门后听着?,才又道:“家主虽未派人送信过来,某等?亦不敢轻忘家主之命,如今魏国已败,某等?便该护送娘子和女冠离开海州。”
施晏微沉默了片刻,终是狠下?心来,点头道:“好,我今晚将东西收拾齐整,明日一早,咱们就去码头寻找出海的船只。”
侍卫道:“某知?了,娘子早些睡下?。”
施晏微没来由的心神不安,不知?明日的一切是否能够顺顺当当的,不知?阿舅是否安好,可有随圣上一道南下?避难。
杨筠似乎察觉到?了阿娘不安稳的情?绪,过来扯她的袖子,往她身上蹭,努力仰起头去看她,“阿娘不,不开心吗?今天珍珍,珍珍没有,不乖。”
施晏微弯腰将她抱起,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否认道:“阿娘没有不开心。明日阿娘和阿姨要带珍珍坐大船去一个珍珍没有去过的地方,大船上可以看到?蓝蓝的大海,白白的海鸥,也许还能看到?海豚呢。”
郁金听不懂她口中的海鸥和海豚是什么?,只是依稀觉得,她和宣城公主有时候会说一些她和望晴都听不懂的话。
杨筠因她的话来了好奇心,带着?求知?欲追问她:“海鸥是什么?呀?”
“嗯,是一种会在海上飞,浑身都是白色羽毛的鸟。”
“那,那豚,豚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