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宁沉被何遥包得严严实实,跟在他们身后下了山。
他被裹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走了两步把巾帕掀开了稍许透气,何遥就像后背长眼睛一样回头,指着他说:“戴好。”
宁沉憋闷地戴好,何遥就笑着摸摸他的头,“戴好才能带你下山。”
就像宁沉是他养的儿子一样,宁沉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忍气吞声地点头。
下山的路很远,这才过了几日,整个雍州城空荡了许多,来往行人少得出奇,就算有人,也都步伐匆忙,恨不得每个人隔得八丈远。
此事还未传到朝廷,如今雍州城内人人自危。
何遥在路上同宁沉说过,像现在雍州城内的病人还不算多,几乎都被隔离在城边了。
这几日齐恕整日都关在屋内炼药,这时疫来势汹汹,要过上几日才能炼出解药目前无法根治,只能来送些药,有总比没有好。
全雍州城的医师都被召集过去,像何遥这样的,是自愿前去。
说到这儿,何遥耸耸肩:“师父他老人家宅心仁厚,以前因为烂好心,可别人不领情,不然怎么被赶到那青城山。”
这不,如今城中出了事,他第一个就出手了。
下山除了送药方,还要顺着城中一家一户送药,每人分了几户人家,不用多久就能送完。
送完药,他们又原路返回。
这几日何遥的行迹都是这样,齐恕只第一日来过,后来就一直闭门不出研究药方,每日会给何遥一个新的药方,要他把药方带下山,然后再熬药分给百姓。
药方一日比一日精进,但这情况却没有改善,齐恕已经好几夜没好好睡觉了。
连着送了好几日药,每日的雍州城都好似没变化,可宁沉觉得,这城越来越死气了。
宁沉心里烦闷,白日送药时听见里头的人抱怨,“日日送药却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不送。”
宁沉把药放在窗外,走了。
虽说已经把染了病的人提前押送走了,可情况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善,染病的人越来越多,这几日何遥时不时就要摸一下宁沉的额头,生怕他出什么事。
甚至有几次他欲言又止,可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那意思大概是要宁沉别再跟着他去了,但他知道宁沉的性子,这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雍州的知府曾来过一次,哀叹几声后说:“朝廷派来的人还要些时日才到,你们再撑几日。”
说着要撑几日,实际只是安慰话,再过几日,情况也不见得会好。
说起来,这时疫不容易死,但就是拖得久且难治愈,是把人给拖死的。
所以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快把药给制出来。
宁沉这几日翻了好久的医书,是齐恕自己写的医书,上头融合了他这些年来的经验。
宁沉看了几日,脑中东西充盈了很多,虽然知道他再怎么想也不如齐恕几十年的道行,可还是时时在想该用些什么药。
他想事情的时候会有些走神,没注意到从侧旁突然钻出一个人,头发打结盖了脸,一身破布衣裳,近了能闻到一股馊臭味。
他光着脚,一身脏污地冲过来,撞翻了宁沉的药桶。
何遥怕他出事,一直是跟着他的,从那人钻出来的时候,何遥就侧身拦了宁沉。
谁也不知道这个巷道里为什么会藏了那么多人,药桶被撞翻在地,混乱中何遥紧紧抓着宁沉,他听见那些人再喊叫着要打死他们。
他们说朝廷无用,迟迟不派人来就是想让他们等死,说要破开城门去将病染给其他人。
这几日城门早就关闭,除去衙门的人和宁沉等人,不准有人进出,这些人竟然打了出城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