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那双冰冷粗粝的手,像是阴沟里没有温度的爬虫,缓缓掐住了她雪白纤细的脖子。
夜黑沉沉,笼住皎月的厚重乌层不知什么时候,被风给吹散。
倾斜的月光,无声从窗外落进祠堂深处,照亮她们这片角落。
姜令檀有些涣散的瞳孔,忽地狠狠瑟缩一下,她终于看清眼前婆子的模样。
如她所猜,是之前贴身伺候七姐姐的黄妈妈没错。
可是这人大半张脸早已被火烧得如同烂布,五官都错了位,勉强一只眼睛有些熟悉,而那怪异嘶哑的声音就是从她瘢痕恐怖的脖子里发出来的。
黄妈妈朝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疯笑:“奴婢的模样,吓到姑娘了吧。”
“姑娘生得愈发美貌。”
姜令檀那双不会骗人的眼睛,静静看着黄妈妈。
忽然,她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一只手沾染香灰的掌心,努力比了个‘五’字。
黄妈妈似乎也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先是愣住,然后十分狰狞地疯笑:“你想知道五姑娘?”
“想知道五姑娘什么?”
“她怎么死的吗?”
姜令檀惨白着一张小脸,轻轻点了点头,她目光清澈无一丝杂质,至纯至善,最能勾人怜惜和放松警惕。
黄妈妈果然是一愣,然后似笑非笑道:“你同她关系倒是好,就算告诉你也无妨。”
“要怪就怪五姑娘多管闲事要去救人。”
“就算后来她被救上来还有一丝气息,大夫人自然容不得她活,就逼着奴婢想法子把五姑娘救命汤药里的附子,换成了没有炮制过的生附子。”
“本是回阳救逆,散寒止衰的神方,被悄无声息换了点东西,你说那汤药灌下去,人还能活得成?”
原来是这样。
这就是为什么当年五姐姐眼看都要好了,结果人突然没了。
姜令檀知道真相后浑身都在抖,脸颊惨白没有半丝血色,而掐在她脖子上的一双手,正毫不留情的收拢收紧,随时能把她脆弱的颈骨折断。
窒息夹着疼痛犹如潮水一般,让她眼中晴明渐渐消散。
不能就这样死了,她什么都没有做。
阿娘的仇没有报,阿娘的齐家三百六七口无一幸免的冤屈。
还有常妈妈和冬夏,她们还等着她……
姜令檀那种出于生命本能的求生欲望,她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就像是出于某种冥冥中的天意,这一刻她冰冷失温的指尖,突然在袖中摸到一温润狭长的物件。
那是……
赏花宴昭容长公主悄悄赐给她的白玉簪子,簪子触手生温,末端有金属包裹雕刻暗纹,极为尖锐。
在这生死之间,姜令檀握住白玉簪子的纤细手腕,没有丝毫犹豫,朝着前方狠狠一捅。
“刺啦~”
一声极轻微的钝响,就像是平日练字时,手中笔尖戳破宣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