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什么了?”贾政轻声问,又靠在夫人肩头,双手紧抱着她。
“她说战事复杂,要老爷多多留心。”王夫人说道。
“我也想到了,明日写信回给女儿,也让她多多珍重。”贾政说道。
“先前给老爷的那串佛珠还在吗?”王夫人问道。
贾政点点头,回道“当然在了,我贴身放着呢!”
“这串佛珠是我少时在金陵鸡鸣寺求来的,这么多年我一直带着,住持说可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我也觉得很是灵验,老爷一定贴身带着···”王夫人轻声解释道。
“你总是更相信和尚的话,偏偏我···”贾政刚调笑半句,就看到夫人神情不对,忙解释道“我再不那样说话了好不好?只是看你紧张想要宽慰你,没有半点其他意思!”,又看夫人略有缓和,便补充道“我知道你的心意,自然不会辜负的···”
在贾政以为王夫人已经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她低声说话“家里的事你不要操心,在外面只管照顾好自己,早点回来···”
“我知道了,睡吧···”贾政轻轻拍着着夫人脊背,低声哼了一首金陵小调。音乐似乎让人更能回想起过往的时光,贾政与王夫人渐渐睡去了。
过了两日,贾政便要出发了,他又留了封信交给探春,并叮嘱道:若是大老爷仍要让迎春出嫁,就打开这封信看了,里面自然有解决办法。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队伍从京城出发,二十天后,已逼近西北道,预计再有五日就可抵达叶榆城。
原本是初夏时节,只是越往西北走,目之所及荒无人烟。戈壁滩上偶尔可见几簇梭梭草,算是难得的绿色。
进入西北道后,又遇到了西北地区常见的沙尘暴,贾政只好吩咐队伍停下脚步,暂时扎营,不可贸然往前。
“据当地向导所说,此地的沙尘暴都是在傍晚就停了,只是明日如何情况却不好说。”李师德看到贾政已吩咐完伙头军生火做饭,便过来与他说明情况。贾政虽是副手,李师德也很尊重他。
贾政回过神来,说道“为了稳妥,我以为咱们还是待沙尘暴彻底过去了再动身比较好。”
李师德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二人说话间又回到了帐篷里,各自坐下了。
“存周这两年来倒是经历了许多事情···”李师德忽然开口问道。
贾政笑了笑,回道“在扬州那两年的确发生了很多事···”
“遇到九死一生的情况时,你也害怕吗?”李师德又问道。
贾政便想起了那次被水匪绑去的经历,却笑了笑,说道“所谓富贵险中求,我若不那样冒险,恐怕也难以办成什么事情。只是害怕总是难免的,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若当时有什么闪失,我也不能坐在这里和你闲聊了···”
贾政一番话皆是肺腑之言,李师德听后也很开心他这样的坦诚,便也说道“我为官多年还没有上过战场呢!只是听封尚书传来的一言半语,这差事很不好做!”说罢,自己也重重叹了口气。
“你我二人还算幸运的,只需要坐镇后方,再看看那些负重步行的士兵们!他们的性命在战场上实在太脆弱,难道他们的命就如此贫贱吗?”贾政说罢自己却摇了摇头。
“所以你才对士兵们这样宽柔,早就听说你素来仁慈爱民,如今与你共事我也亲身看到了!”李师德真诚说道。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和普通士兵们同吃同住的,况且你又从不体罚他们···”李师德叹道。其实在他心里,一直以为带兵打仗定然要恩威并施,只有惩罚到位了,士兵才会听话,对于贾政的做法,他虽不赞同,但没有遇到大事,也就没有阻拦。
贾政却摇了摇头,喃喃道“我想只是出于一种弥补吧···”
李师德不解,便看向贾政。
“眼看着与你同行的生命即将走向死亡,我不由得想做些好事弥补他们···”贾政说罢,摇摇头笑了笑,又道“全当是我多愁善感了吧!”
虽然押运粮草的将士们不是正规作战的士兵,只算后勤人员,但若有紧急时刻,也需要他们上场作战的,贾政也是第一次亲自体验这个时代的战争,不免有些掩藏不住的同情心涌了出来。
扎营三日,沙尘暴才散了,李师德便让队伍继续前进。
贾政与士兵一起步行前进,还一直喊着号子鼓舞士气。这边士气高昂,前面忽然有一人一骑跑了过来,卷起很大一阵沙尘。
斥候下马报道“前面三里外的连营村,村民拦了路不让咱们过去!”
李师德看了一眼贾政,贾政会意,立刻问道“问清楚缘故了吗?”
“他们说咱们的车马会将他们的田地踩踏了,便用石头堵住了路···”斥候回答道。
“你怎么说的?”李师德又问。
“我们好一番劝解,说并不会走到田地里,只是他们不听,大人又告诫我们不许和村民发生冲突,这才赶来说明情况。”斥候又回道。
贾政很是满意斥候的做法,便对李师德说“不如我先走一步,看能不能说得通村民?”
李师德有些犹豫,说道“这里已离突厥地界很近了,存周还是不要孤身犯险,万一遇到突厥人,恐怕···”话没说完,贾政便明白他的意思。
李师德担心贾政像史鼐和钱玄武那样被突厥人掳走,惨遭不测。
贾政正欲解释,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喊道“村民将路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