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地方?行倒是行,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住的地方乱得很。”
到了地方邰缙才对祝鞍照口中的“乱得很”有了具体的概念。这里脏倒是不脏,不过本来也有扫地机,又不是祝鞍照打扫出来的。乱是真的乱,衣服丢得到处都是,沙发上、椅子上、桌子上、鞋柜上,能放东西的地方几乎都丢了衣服。
客厅里叠着拆封后没丢的纸箱,茶几上好几种拆开了没吃完的零食。电视机下面一摞一摞的速食,阳台上晾着不少衣服,看着是早就干了但懒得收的样子。
得,邰缙任命地挽起袖子,帮着祝鞍照收拾起了房间。
祝鞍照是不会动手的,他把沙发上的衣服朝边上一推,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往最上面一搭,舒舒服服地往空出来的位置一瘫,说着风凉话:“不用管。我两周收拾一次,这么乱着才有家的气息。”
邰缙不理他。
他把垃圾全都集中拿出去丢了,把衣服收下来挂进衣柜,顺手拖了个地。不到一个小时就解决了,祝鞍照又说:“我刚才说什么,不用管。”
邰缙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本子。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祝鞍照面前,把纸页甩得哗啦啦响:“这是什么?”
“……”
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祝鞍照想。
不是,我承认我有个本子摆在桌子上不太正常,祝鞍照又想,但你怎么拿着本子就翻开看呢?你这人就没点边界感吗?
“说话。”邰缙说着,挤在祝鞍照身边坐下,翻看着里面的内容。
那一手横七扭八的字迹给他的阅读和辨认带来了一些困难,不过多辨认几次,也能看出来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祝鞍照慢吞吞地说:“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觉得你是觉醒的AI。按你的逻辑,这个应该就是我来之前这个世界的剧本……的一种可能。”
“有意思。”艰难地读完里面的内容后,邰缙给出了简单的评价。
“你不觉得你太平静了吗?而且我一直没问你,你说你是觉醒的AI到底什么意思?”
邰缙想了一会儿,解释道:“我觉得我的人生有一个注定要完成的任务,我注定要做出一种成就。你看,回顾历史的时候,我们总会发现在历史的拐点有一些关键人物,我从小就有种感觉,我就是其中的一个关键人物。”
“十多岁这么想正常,你现在的年纪还这么想就很难评了。”祝鞍照说,不过他也没把邰缙的话当假的。也许是真的也说不准呢,谁知道。
“我从小就就对宇宙感兴趣。在我上高中那年,有一颗奇特的流星划过太阳系,它违背了我们对‘流星’的一切设想,以目前的科技,它绝对不可能是宇宙中自然形成的星体。但它偏偏出现了,被我们发现了,又在我们能观测它之前借助引力弓弹射,加速离开了太阳系。”邰缙说,“我大学毕业那年,我们对载人登陆火星的规划正式开启,同时国家开始和民营企业合作进行宇宙开发。”
“那是有点巧。”祝鞍照态度微妙地说。
“我只有一个问题,TJ是我名字的首字母我知道,为什么前面还有个‘-’号?”
祝鞍照看着邰缙,邰缙看着祝鞍照。
“我随便写点什么好区别一下其他字体。”祝鞍照僵硬地说,“因为我字写得很烂,不做点区分的话可能后面自己看都不知道自己写的什么东西。”
邰缙也没说信还是没信,只是笑了。
“认识的是你太好了。”他说,低头将额头抵在祝鞍照的额头上,一个亲密的姿势,他们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体温也如水一般相融,“认识你之后,我忽然发现一成不变也是好事。只要我们始终不变,那我们就会永远地幸福下去。”
“没什么是始终不变的。”祝鞍照说。但他的脸红了,因此这句诚恳的实话听着更像是嘴硬。
“会的。”邰缙说,他的笃定几乎超现实,“我有种感觉,会的。我的感觉从不出错。”
“少装逼。”祝鞍照说。
说完他笑了。
灯光暖如蜂蜜,外界的嘈杂纷扰十分遥远,在这小小的沙发里,容不下过去的痛苦和未来的无常,也容不下壮阔的理想和渺茫的梦想。
成就在这里不值一提,身份在这里无关紧要,而真相与命运,它们莫可究诘,本就杳不可得。
在这个家里,只容得下一对有情人。全心全意地接受对方的阴暗面,被彼此的地狱笑话逗乐,任何时候都有话题可聊,从不苛责错误。
“我真的觉得是时候跟我回去见我爸了。”邰缙说,“我也该去见见你爸。其实我已经见过了。”
祝鞍照脱口而出:“我都说了那个不是我爸。”
停了一会儿,他幽幽地说:“等着吧。假如七年后我们还不分手,我就跟你去见你爸。”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