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鞍照茫然地说:“哦。”
邰缙笑了。他用一种适用于科研探索的语调询问祝鞍照:“你觉得你是什么东西?”
“……穿越者?”祝鞍照很不确定地回答,“我没有用心钻研过这个问题,研究这种事就像研究为什么被生下来的是我而不是另一个人一样,我觉得有些事只要接受它发生就好了,不适合深究。”
“可是深究那些有生之年几乎不可能找到答案的问题,这个过程本身就很有趣啊。”
“我的耐心能维持的时间还达不到‘深究’的程度。”
“我也很容易被新的问题夺取注意力。”邰缙深有同感,“我一直在好奇我究竟能在不和你见面的情况下维持对你的好感多长时间。”
祝鞍照指出:“你坚持得没我久。”
“我更喜欢你。我赢了。”
祝鞍照宕机了一会儿。他在微弱的胜负欲和强烈的求知欲中反驳道:“那最多只能证明我们性格不同,不能证明你更喜欢我,更不能说明你赢了。”
“你是想说,是你更喜欢我?”
祝鞍照费力地思考着,很不自信地说:“……这应该不是可以用来比较的东西吧。又没有标准答案。”
“不一定会有标准答案,但是永远会有一个最优解。”邰缙毫不疑迟地说,“行动胜于雄辩。我行动了。”
“要朝着正确的方向行动才是有效行动吧。”祝鞍照说。
“在抵达终点前谁也不知道方向是不是正确的。话又说回来,方向有‘正确’可言么?地球是个球形,宇宙大到没有边界。这里肯定有个最优解——方向不会错的,绕路不是错,不同的路有不同的风景。”
“有方向。对个人来说有。”
“你是说死?”
“当然这个可能未来会有改变,不过在我们的有生之年不会变。”说完这句,祝鞍照几乎没停顿就又改口说,“嗯,也许不会变。”
“我希望生命的最后一刻是你陪伴我。”
“我希望我能不引人注目地死在某个角落,就像那种独居老人。”
“早些年经常等尸体都烂了臭了才会被人发现,不过现在针对老年人有app监控了,不会弄脏房间。你对自己未来的遗体处理方式有想法吗?”
祝鞍照说:“我死都死了,随便活人怎么处理。”
“我想把你的遗体发射到太空。”邰缙认真地说,“提供一个推动力,你会在星星之间漂流,一直到宇宙毁灭的尽头。”
“啊?”祝鞍照说,“你不能比我先死然后又帮我处理我的遗体啊。除非你说的陪伴你到生命尽头,不是特指我活着的那种陪伴?”
“生前签好合同指定执行人。”邰缙说,“你在宇宙里陪伴我啊。”
“那你的遗体怎么办?”
“反向漂流。也许我们会在宇宙毁灭前相遇,然后就像当年麦哲伦证明地球是圆的一样,我们的遗体会证明宇宙也是圆的。”
祝鞍照说:“我的天文学知识不多,但我感觉你在胡扯。‘无限’的宇宙不能有形状吧,有形状就不‘无限’了。”
“反正我们已经死了。死人不需要符合规则。”
“好吧。”祝鞍照接受了这个逻辑。
邰缙莫名奇妙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活动牵着祝鞍照的手腕。这时候祝鞍照才意识到他们是维持着这样十指相扣的状态在漫无边际地往前走,或者没有漫无边际,而是邰缙在带路。
邰缙停在电影院门口。跟着他的步子,祝鞍照也停下脚步。
“你有感兴趣的电影吗?”邰缙问道。
缓慢而严肃地,祝鞍照说:“我不看恐怖片。”
“那我就找个人少的厅好了。”邰缙走到自动售票机前面点了一下,买了两张票,“就这个吧,这部电影只有两个人买了票,坐在最佳观影位置的所以应该是打算认真看电影。”
“我们都对电影内容不感兴趣,为什么要来看电影?”
“你跟人一起看过电影吗?”
“没有。”
“我也没有。试试嘛。”
祝鞍照同意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