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大伯仿佛料到他会这么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孩子心性少爷脾气,这样怎么跟我争?争得赢吗?”
“……”
“我最后说一遍,听我的安排,趁这个机会全身而退。如果今晚你还不给我答复,明天后悔也来不及,你自己考虑吧。”
对方冷漠地挂了电话。
谈照现在在考虑,但考虑的不是这件事。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错过了入主董事会的最佳时机,的确很难再跟他大伯争了。
“最佳时机”,指的自然是他爷爷刚去世那段时间。
当时他有机会跟谈翼角力,甚至有过短暂的势均力敌,是因为事发突然,大部分董事谨慎观望,不敢在情况不明时轻易站队。
不站队的人多,就给了他可以争取的错觉。
但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们在观望什么?
——当然是观望谁能赢。
不站队的人都是墙头草,无非是想谁赢跟谁。
这种情况下,初期赢面小没关系,重要的是,一定要亮出手腕,魄力要足,态度要狠,让他们畏惧,不敢轻易低估他。
可他偏偏就输在这一点。
在竞争对手的对比下,他作风太正,手段太软,难免显得天真无能,难以主事。
如果把集团比作一艘在风浪里航行的巨船,董事会需要的是一个能为他们做关键决策的船长,要值得信赖和仰望。
他有这种素质吗?
谈照迟钝地想起,很久以前的某个早上,温明惟曾用玩笑般的口吻提点他:“控制一个人的弱点才能控制这个人”,教他去找一位老董事的把柄,威胁对方为己所用。
当时他没放在心上,觉得不至于那么过分,但后来,那位董事果然没有支持他。
换位思考,如果他自己是董事会成员,他也不会把票投给一个没经验没心机没手段的年轻人。
就算他学习能力强,能把交到他手里的工作以最高效率处理完美,那又怎样?
他们缺的不是会干活的下属,是领导人。
例如温明惟。
谈照从没见温明惟正经上过班,但他一开口,元帅就不得不卖他“几分薄面”。
像一个在幕后控场的棋手,他手里有无数可供摆布的棋子,想做什么自然有人为他去做。
“……”
谈照沉默地坐在电脑前,突然之间,不仅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也看清了他和温明惟之间无形而巨大的差距。
——比以前每一次都清晰。
这滋味不好受,但他不得不受。
一个小时后,谈照才终于合上一片空白的电脑,离开了书房。
他回到卧室的时候,温明惟和简心宁的通话还没结束。
那个人姿态放松地坐在窗前,手里拿一支笔,时不时在纸上勾画一下,垂在颈后的低马尾顺从地贴着睡衣,乍一看弱不禁风,人畜无害。
谈照默然走近几步,俯身按住温明惟的后脑,强迫他和自己接了个吻。
温明惟的呼吸骤然压低,微微闭了下眼。
电话还通着,对面没察觉,继续说着谈照不知上文的话:“……这个暂时不能确定,我去探探底再说。周继文可以放心,没有我们的指令他绝对不会擅自联系……”
没说完,谈照加深了吻,温明惟被逼出一声情不自禁的喘息,很低,但手机收音太好,对面的声音戛然而止,简心宁轻咳一声:“哥?”
“没事,刚撞了下桌角。”温明惟面不改色地推开谈照,擦掉唇边水迹,“今天也聊得差不多了,你早点休息吧,心宁。”
“好。”简心宁懂事地道了声晚安,挂断电话。
“你加完班了?”温明惟从椅子上站起,绕过谈照想去洗澡,没走两步,就被谈照从背后搂住,用力地按进怀里。
“……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