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繁蹙眉,视线凝在身上披着的黑白夹克外套上,颇为不自在地动了动。
“干嘛呢。”
陈硕捧了杯冲泡好的感冒灵颗粒回来,不轻不重地往桌子一放,玻璃碰撞,发出轻微叮响。
季繁仰头望他。
陈硕视线未挪,直起身,所幸就着这个姿势,环起双臂抱胸,懒散往后一倚,靠站在了钟表侧边的墙上。
侧窗还没来得及关上,风总是有意无意地撩拨起纱帘,空气中隐约闻有暗香浮躁。
他额上刘海被吹动,露出精致的眉骨。眉下多半寸,桃花目含情,眸色黑亮而纯粹,与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般无二。
少年眼睛生得极为好看。
薄皮内双,眼尾微微上翘,睫毛浓密,带着自然的弧度。笑时深邃,不笑时蛊惑,横竖都是蓄满了春漾。
难怪初中时,许嘉述他们总是笑骂。
陈石页这家伙,估计看狗都深情。
此时,季繁坐着,他站着。
两人之间视线交汇,她不可避免,径直撞进他的眼,心因此变得无比慌乱,手指不自觉蜷起。
“……没干嘛。”
听见这话,陈硕象征性勾了下唇角,睨她一眼,并未再有言语。
明明他的目光很淡,却能如有实质地穿透皮囊,令她无处遁形,渐垂了脑袋。
之后又是一阵静默无言。
良久,可能是风吹得狠厉,亦或是额间退烧贴起了作用,季繁总算察觉到热感消散,头脑也跟着清醒,她再次鼓起勇气抬眼,与他相对。
为防止自己色迷心窍,她悄悄攥拳,用指尖掐了下掌肉,出言询问:“你……盯着我看什么?”
后半句话,她越说越小声。
嗓音飘若蚊讷,随风化融进摆钟的阵阵敲击声中,了无踪迹。
“岁岁。”
陈硕冷不丁地叫她。
他在喊她的乳名。
像很久以前无数次那样,却又似乎在某处不经意的细节上多了点不同。这一回,他唤得低沉暗哑,嗓子如若沙砾滚碾而过。
季繁暂时想不起来。
她只能凭借现下的听感猜测,他当前的心情应该不妙。
他在等什么。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季繁习惯性张口,正要回应,脑子里突然闪过昨夜她信誓旦旦扬言要相忘江湖的几桢零散画面。
于是,一句“我在”就这么卡在了喉咙,不上不下,她生硬地吞了吞口水。
一秒、两秒,光阴点滴淌过。
“……算了。”最终还是陈硕妥协。
他迅速调整好情绪,恢复了贯往吊儿郎当的姿态,唇角扯开起身。
顶着她目不转睛的注视,陈硕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倾身把杯子往前推至她的眼皮底下,复又屈指敲了几声桌面:“把药喝了。”
季繁不动,缓缓摇了摇头:“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