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珈前脚刚从蛋糕店走出,希尔诺便从另一扇门进入。一个过路行人夹在他们中间,消除掉两人认出彼此的可能。
与尤珈的千层伪装不同,希尔诺从来是用本来的面目示人。单纯年轻的面庞能降低大多数人的警惕心,最完美的伪装便是没有伪装。
他就这么大大咧咧进入各种场合:满世界参加各项竞赛,跟随过了明路的各团队做公益活动,在大街小巷做着细碎的兼职工作,再“顺手”做点公司的业务。
没有人会把他的脸与“白犬”相结合,就连公司内部,也只有他信得过的几个同事知晓。
其余能将“希尔诺”这个名字与“白犬”对上号的,都会被他当场捕获,抓回去丢给相关部门,走下一步程序。
所以……他递给“黑猫”的,是个极大的人情。
去蛋糕店前,希尔诺坐上城际列车,挑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他随手松开发绳,把一圈带着猫型铃铛的绳子缠在手腕上,长发随风飘扬。
手肘撑在窗沿,手掌撑着下巴,他就这么眯起眼睛,眺望半空轨道下眼花缭乱的首都城,腕间铃铛清响。
这发绳是几年前尤珈送给他的,那是他们初遇的那天。他正赶路要为朋友送伞,就遇到个在雨中散步的青年,灰蒙蒙的雨色把那漆黑发梢勾勒出雾气。
细雨像阵雾,消融掉那道削瘦的身影,细雨又像海,逐渐没过安静的轮廓。
那天,希尔诺鬼使神差停下了脚步,把伞递了出去,而后请了在雨中等待的朋友一顿饭,再然后与那位青年成了邻居。
搬入新家的第一天,希尔诺就得到了这串发绳,尤珈说是那天借伞的回礼。
“是我亲手做的发绳,我看你背包上的吊坠也是猫的图案,猜想你很喜欢猫。”
“嗯,我非常喜欢!”
希尔诺笑得很真诚,没人知道他那天的一身打扮都是伪装,包括那只猫的吊坠。
那天,他确实是要去给朋友送伞,只不过那朋友与他同属于A公司,他们是同一部门的同事。
等送完伞,他们便要勾肩搭背去“偶遇”任务目标。任务目标喜欢猫,这份吊坠是打算“意外”掉在地上,等待对方拾起询问。
他与尤珈的初遇始于谎言,但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自那以后,希尔诺开始喜欢猫了。
耳边的微型通讯器发出滴滴的声音,提醒人从回到现实工作。
希尔诺点了下耳垂,视线停留在列成即将经过的大楼,手指习惯性抚摸着那串猫咪发绳,压低过的声音冷静沉稳,不似平日中的少年音。
“狙击手在三号点位,爆|炸装置在七号点位,全体成员分成两列,双线进行。一队走通风管道,解决狙击手,二队走安全通道,解决装置。切勿造成群众恐慌。”
“收到,组长!”
一分钟后,搭载有重要政客的列车平稳驶过大楼,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
——这就是最好的“发生”。
希尔诺下了列车,没有立即回程,而是在站台旁打包了一份手工饼干。这家店的饼干很出名,说是能给人“家”的感觉。
希尔诺觉得自己这辈子与“家”无缘。从接受“公司”任命那天起,他便对着联邦徽章发誓,这辈子要行于无名的黑暗中,做着不被大众所得知的守护。
但,他想让尤珈尝尝这饼干的味道。
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后,为他打包饼干的是位年轻的姐姐,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对方特意取了张粉色心形的卡片。
“需要在卡片上写些什么东西吗?”店员笑眯眯问。
希尔诺微怔,想起来今天是情人节,一个情侣间甜蜜幽会的节日,一个朋友间嘻嘻哈哈庆祝单身的节日,也是可怜的暗恋者以朋友身份送礼的节日。
他摇了摇头:“不了,是送给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