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光怪陆离的漂浮着好些细小光点,从她眼睫上一层一层的出现又隐没,直到她费力想看清它们的形状,这些弧光却又在一瞬间消失,让一切又重归寂静。
然而这份静谧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多时,好似有人正在开合窗槛。
窗外洒下的温热的光线打在手上,在冥冥之中呼唤她,要她此刻必须醒来。
吉雅被这怪异攥住呼吸,手臂猛然一动,竟然真的从晕厥中清醒。
眼前忙碌的两个侍女还未曾发现她已经醒了,一人蹲在脚边不知在检查什么。
而另一人已经解了她的衣服要为她擦身,手落在她颈窝处,被冰凉的珠子打了一下,她亦是发现了吉雅耳朵上碧绿的串珠,当即抬手过来,要将这零碎物件拆落丢开。
未曾想到,她这刚一抬手,手腕忽然被昏迷之人攥住。
她颇为惊讶,不应当在此刻清醒的人居然如此醒了过来,甚至还有力气拦她动作。
“你……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吉雅粗喘着气,每闭一下眼都感觉自己控制不住的要重新陷入昏睡。
她挣扎着不肯在温热厚实的被褥上多待,硬是将自己从床上丢在地下,强撑着自己依靠着床架的半坐姿态,才终于换回濒临坍塌的片刻神志。
入目的一切皆与皇宫寝殿里的摆设别无二致,甚至不远处,吉雅还见到了一别多日不曾看顾的碧色琉璃圆罩。
但这里不可能是皇宫。太安静了,外面连一点宫人行走洒扫的声音也没有。
她粗喘着气,眼瞧着那两个侍女又来拉她,胡乱的挥舞着胳膊甩开两人。
“陛下呢?叫我见他!”
瘦削的肩膀上只剩一件单衣,她瑟缩在床角与妆台的缝隙里,见她们还要靠近,便也不管在妆台上摸到的是什么东西,死死捏在手里像是威胁两人不要靠近。
那侍女两人对视一眼,未料到她这样抵触,竟互相比划起手势来交谈。
吉雅见她们这般怪异,上下两齿更是打颤,每个字都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似的难言,“你们为何不答?听不到我在问话?”
离她最近的侍女瞧了瞧她,蹲下身来,双指点在自己嘴角,又拍拍耳朵,好似在告诉她,她说不了也听不到。
说着,还拍拍自己胸膛,似是在表达可以相信她。
但吉雅却在她不断翻飞的手上动作中分了神,她看到那侍女脚下躺着一条银链,蜿蜒曲折的落在地上,被日头照到的一截正在明晃晃的散发着银光。
而那银色蔓蛇缓缓爬过所有阻碍,正隐没在她裙下。
蓦地,吉雅心头一跳,她从纷乱的思绪里好似猛然间揪住了一缕,然而理智却并未在此刻回笼告诉她应该怎么做。
她手脚冰寒,止不住的颤抖,却还是抓住自己裙摆向上提起。
玉白的脚腕上,被反绑过的青痕还没消散,可在那之下,一支银环扣于脚踝,像是张大了血口的银蛇,将她牢牢钉死在原地,再也不许她迈开脚步从此处离开。
屋内悄然无声。
跌坐在地上的女子似是不知该作何反应,森然的僵在原地。
他将她锁住了,他把侍女换成了听不懂她所言的喑聋之人。吉雅茫然的调动仅剩的理智,想要弄清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但对于被囚禁的恐惧即刻占领了全身,她无法自抑的战栗惊恐,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踏出院门,甚至再无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骨子里的自救本能迫使她必须立刻做出些行为来。
眼见她瞧见了自己脚腕上的锁链后便不再挣扎,侍女还以为她是想通了,亦或是放弃了挣脱的念想。
可就在松懈的这分毫里,眼前半晌不动的女子突然腾起,将毫无准备的二人猛地推开,疯了一样奋不顾身的扑开门板,向着门外暖融融的日光奔去。
她如今的脑子里当真什么都不曾想了,无论是部族的旧怨旧仇,还是同他的恩怨纠葛,亦或者正在等待她解救的父亲。她什么都想不得,眼中只有长廊尽头紧闭的一扇方门。
好像只要触到了它,她就能从这些纷乱中抽离,能让自己逃出生天。
然而,足下紧紧桎梏着她的银链却打破她的幻想,将她沾染了多少俗世枷锁的□□留在原地。
吉雅重重的跌在地上,左脚脚腕扯着她的锁链,近乎吞吃她整条腿似的带来钝痛。
可她却还不肯认命,便是趴在地上,还是用颤颤不停地双手向前施力,似是偏执的要将自己的半只脚扯断,从他造下的恐怖梦魇中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