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受伤。”沈岁宁说,“我刚刚躲得很快,只是这石块挡住了,我推不开。”
“嗯,你做得很棒……”顾衍答道,声音里已经染上了些许的哽咽。
话落,他拿手机往顶部照了下,确认这块地应该还安全后,将手机在身旁放下用以照明,而后便卷起袖子试图将挡在她们身前的石块搬开。
石块细长,应该是从天花板掉落的横梁。顾衍将手搭在上头,试图搬起,但发现有些困难,石块刚好卡住了楼梯,因而只能往外移动。
他咬紧牙关,因为太过用力,手臂青筋暴起,掌心被碎石磨着,开始有了灼热感。渐渐的,他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自己掌中沁出,但是顾不上了,整颗心都被提着,他只想尽快将里头的人救出来。
沈岁宁在里面和他说着话:“能搬得动吗?要不你再去找几个人过来?”
顾衍摇摇头,从牙缝里艰难挤出声音:“我可以……再等等。”
那种深夜忽然发现她的地理位置变动,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人,到时却发现面前是一片废墟的感觉,经历过一次就够了。他无法确定如果自己出去找人,这里会不会再次发生意外。他已经丢下过她一次,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会陪在她的身边,哪怕是死。
顾衍没再开口,只是沉默地咬紧牙关,手上一再用力。
“吱嘎——”
石块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他一鼓作气,继续用力挪动。
漆黑洞口不断扩大,从外头泄入的光亮变多了,直至洞口可以容纳一人出入,沈岁宁大声:“可以了,可以了。”
他的力气骤然散去,蹲下身,将手伸进去:“宁宁,快!把手给我!”
沈岁宁却拉过身旁的人,将人推至洞口:“月月,快!你先出去!”
等人出去后,她才终于伸出手。
握住她的那只手,一如初见时那般,宽大、温厚,她的手被牢牢包裹进他的掌心。
被毫无保留拥进怀中的那瞬,她恍惚着,像是回到了那个在漆黑器材室的夜晚。
那时,他也是如此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破开所有的黑暗,而后毫无保留地将她稳稳托住,却又在她向他交托一切后狠狠将她推开。
而今夜,身前的人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双臂牢牢将她拥住。她被迫踮着脚尖承受着他的拥抱,双脚明明没能完全沾到地面,沈岁宁却觉得自己好像又重新安稳落地了。
仍旧是因为身前的人,仍旧是顾衍。
命运兜兜转转,不管几次,答案都是他。
一直堵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好像也在这夜被彻底搬开了,沈岁宁骤然松了口气。
也是在这一瞬,她终于察觉到肩膀处传来的疼痛,尖锐的、无处可逃的。
她双腿一软,整个人软绵绵地陷进顾衍的怀中。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见的最后一个声音仍旧是他的——
“宁宁!宁宁!”
无比慌乱的、嘶哑的,像是彻底失去了一切一般-
昏迷期间,沈岁宁做了个很久以前做过的梦。
梦里,她再次回到了小时候,手上抱着一个洋娃娃,在家里走来走去,房门一扇又一扇地被推开,每一个都是空荡荡的,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
她在梦里依稀回想起来,上次这个梦境的最后是她被狂风卷到了一片荒原,江愉、沈蔚、顾衍都出现在了荒原之上。
但最后,只剩下了被荆棘紧紧缠绕的自己,他们都离她而去了。
可这一次,她推开最后一扇门后,却看见了顾衍。
他背对着她,身影笼罩在窗边的日光中,一如初见那日一般。
听见声响后,他缓缓转过身来,看见是她时,唇边绽开她熟悉的温和笑意。
沈岁宁呆呆地看着他,不敢上前,只是小心翼翼地叫他:“哥哥?”
“嗯,是我。”笼罩在日光中的人回答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又问。
“我来找你。”他说。
她仍旧站在原地看着他,下嘴唇被牙齿咬着,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过了许久,她看着仍旧在窗边的人,终于再次试探性地问道:“你是真的顾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