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不会就是嫌太碍眼,要把他的头给削了吧?
面具之下,谁也看不见谢霖抿了抿嘴,有些郁闷。
意随心动,冰冷的指刀闪过冷光,唰地一下划过了洪兴龙的头皮。
众人纷纷不忍地闭上眼,以为就要看见洪兴龙血溅当场;毕竟相处了一路,众人对于这个胆大心善的嘎子帮帮主还是很有好感的,谁料下一秒,血溅当场的并不是洪兴龙的头,而是他的头…发。
刺毛的硬发在这一刀之下沸沸扬扬。
洪兴龙和众人:“…”
谢霖仍有些不满意。
他大声:“蹲下去!”
搞了半天,转了一圈,原来是嫌弃人家高么。
洪兴龙不动。
谢霖寒声道:“为何不蹲,想死么?”
洪兴龙憋气:“你刀停在俺这里,俺就是不想死蹲下去也得是刀过骨头不得不死了。”
谢霖:“哦。”
他垂眼,出乎意料的没有发怒,而是终于心烦意乱地把视线转到了正前方的青度身上。
冷冰冰的坎天剑已出鞘,阴阳八卦图变成了巨大的虚影缓缓在青度背后展开。
很显然,她是紧张的,面对境界高她一筹的谢霖,纵使是有再多法宝备着,若一击不成,则很难有第二击的机会;可她又是冷静的,像一头蓄势待发要咬住食物的猎豹,每一处防守都无可挑剔。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青度听见了谢霖歪着头,问她:“你是邹娥皇的师侄么?”
了解过谢家往事和邹娥皇的关系后,明智的人都该知道,这一刻要选择的是隐瞒。
然而,青度把眼皮一阖,风起云涌之下,众人只听见这女声坚定地持剑向前走了那么一步,回道:“是!”
谢霖拍了拍手,松开了对于洪兴龙的挟持。
他说:“她拔出剑来了么?”
一百年到底是多长的单位呢?谢霖其实也不知道。
一百年对他来说,大约是生命的全部长度,要流说不尽的泪,要摸看不透的人心,要明白自己当初的天真善良或许只是何不食肉糜。
但是对于当初的那个人来说,或许只是很小、很小的一段区间。
小到她大概根本就忘了,那个留在谢家的小公子,一直在等她带他走。
谢霖又想哭了。
他最近总是哭,在当了邪修后,非但没有止住那跟水龙头一样的泪泡眼,还愈演愈烈。譬如说,在听见别人把那些他没做的事按到他身上的时候,再譬如现在从嘴里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
好想看一看她。
好想离她近一点。
谢霖从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这并非是他的自卑或者自夸,而是事实。
十岁之前,谢家人,从来没有让这位小公子,出过府。
而他见到的第一个外人,其实是一个穿着玄黑色道袍的女修。
那个时候他站在树下,眼睛瞪的很大,才看到对方手忙脚乱地从墙上跳下来。
两相对视,先露怯的自然是不请自来的那位。
女修不好意思地拿绑了绷带的手挠了挠头,露出了一个笑脸,“你好,怎么称呼。”
“谢雨林,你呢?”
那个时候谢霖阳光明媚,天真烂漫,看到不请自来的客人第一个反应就是欣喜。
以为自己又多了一个朋友。
殊不知这天下翻墙进来的人大多数要么是采花贼要么是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