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敛之心中乍冷,如被冰封。她的眼神,比她的剑还要伤人。
他低头握住白泠溪的剑,谈笑欣赏般轻轻抚过她的剑刃,修长手指很快就被割破。
「你的剑,真冷。」他呵笑道。
「它叫太凄,有一半在你的身体里。热乎着呢。」
说罢,她手中的剑在他的血肉里扭转。
表面是坚硬无比的无情,白泠溪心底却啧啧暗讶:这也太狠了,她都替他感到疼。
幸好不是真正的萧敛之,不然出了秘境后她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了。
又是亲了他,又是杀了他的。可谓狗血中的狗血。
萧敛之额上流下豆大汗珠,他咬紧牙关。天雷紫电的光影闪烁在他玉面上,使他神情变得更加阴霾诡异,面色苍白得吓人。
他没有动作,任由她对他施展一切。
白泠溪抬起下巴,居高临下睨着他,想到他毕竟是因为她而死。松口软言问道:「如今我以无情道杀你,你可有后悔?」
这是他的遗言了,她想知道他最后想说的话。
萧敛之展开双臂,笑得和往日一样温暖。他的小腹里还插着她的剑。他欺近她,那把剑就陷在他血肉里越深,他快要把鼻尖抵在她的鼻子上。
气息喷洒,萧敛之额头抵着她。唇瓣微弯,温柔得如夜晚里母亲哄睡孩子一样。
「来吧,我以死助你的道。你飞升之后,不要忘记我。」
天地震动,海河涌浪。
湖面上被惊得激起了几只想捉鱼吃的鸟雀,被折断的枯枝也卷入了大浪中,不知流向何处。
无情道宗和合欢宗的弟子们皆是仰首仰望,密密麻麻的脑袋从始至终不敢移动半分,盯着那阵眼中的两道黑点,气氛凝肃。
团团巨雷忽地直击那证道石,刺眼白光从阵眼波波传至整片天幕。
众长老和弟子们纷纷被扬得身翻,滚到地上互相贴着乱成一麻。
「飞升了!飞升了!」
一人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眯眼强忍着强光锁定阵眼。只见雷霆之中,有一个人的身影钻入了白光源头里,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因为他喜极而泣的洪亮声音传遍到了所有人耳里,众人就又争着想要去看是谁飞升了。
二人飞升也是飞升,一人飞升也是飞升。究竟是谁飞升成功,又究竟是谁要被打下这证道石旁。
又或者,两人都飞升成功了。
修仙界从来没有二人同时飞升的事迹,如若今日真的两宗祖师同时飞升成功,那么无情道和合欢宗的青名就将流传千古,成为修仙界的神话。
萧敛之七窍流血,看着她的身影遁入白光中不见。
他笑了,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从天中坠落下来,砸落在证道石旁边。
「是合欢宗的副宗主!」
有些眼尖的弟子,隔着老远就看出了是他。
周边唏嘘声起,萧敛之五感渐失,他能感受到他的生命力在流失。他既是飞升之人,也是白泠溪渡劫的对象。
她杀了他,是早早就能预料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