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怎么想孟晚不管,拜师还是没影的事,总不能为了迎合旁人,让他娘饿着肚子回去。
项先生规矩多又不爱钻研人情世故,想斥责谁根本等不到第二天,众人都以为她就算不会责备孟晚,也会不满,没想到一顿饭风平浪静,并没有生什么。
便有人猜测这对婆媳和项先生关系不一般,回去少不得派人打听一二。
等送走了所有客人,聂二夫郎独留下孟晚和常金花,“常姐姐,我听晚哥儿说你针线活做得好,你过来指点指点我。”
“啊?行行行。”常金花心想晚哥儿也太没深浅了,她这种粗浅手艺也好意思在外吹嘘?
厅堂里只剩孟晚与项先生。
“把你带的顶糕拿过来尝尝。”项先生突然说道。
孟晚将八仙桌上的油纸包打开,取了旁边的筷子,将糕点一块块的捡到盘子里,动作有条不紊。
他今天穿的是自己的绿色棉长衫,身姿修长玉立,外罩的斗篷被取下搭在椅子上,垂头敛目的时候极为认真,侧脸线条流畅细致,鼻梁高挺、唇珠凸起,长而浓密的睫毛偶尔眨动。
美人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项先生也不催促,就这样盯着他捡糕。
“先生,好了。”孟晚将盘子轻放到项先生旁边。
项先生用帕子捡起块顶糕吃了一口,里头是栗子馅的,又掺了糖和蜂蜜,对她来说太过甜腻了。
放下帕子与糕点,项先生突然问了孟晚一句:“你画画独成一派,可是心中有物?”
孟晚听不大懂,“不知先生口中的心中有物是什么意思?”他画素描学的是观察力、构图、光影、明暗、排线和细节,主要表现是写实,简称看到什么就画出什么。
平时的卡通画就更简单了,谁小时候没跟着动画片和书上的漫画角色画过画呢?
项先生的心中有物应该不止这些,可他实在不懂。
项先生轻笑一声,“原来你还不懂,罢了,慢慢来吧。”
孟晚抚住怦怦乱跳的心脏,慢慢来是个什么意思?“先生的意思是?”
“今后每日未时过来找我作画。”项先生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说出了这句话,手又不自觉的玩弄了两下孟晚送的香炉。
结果没想到孟晚“扑通”一声跪到她面前,头一低就想磕头认师,这举动将项先生吓了一大跳,忙说道:“我并没说要收你为徒,快快起来。”
今天不收日后也会收。
孟晚心里有了底,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裳的膝盖和下摆处,“明日学生定会准时过来。”
等常金花和孟晚双双归家,离开宅子。项先生忍不住向徒孙吐槽,“本来以为是个呆鹅,没想到顺杆子就爬,我还没答应收他为徒呢,就自称学生了?”
聂二夫郎瘫在项先生这里的贵妃榻上,“我早就同师祖说过晚哥儿是个不一样的哥儿,不能以寻常哥儿那般概论。师祖偏偏不信,非要自己去问,那天可问出什么来了?”
想到宋家隔壁的那个女子,项先生便不自觉眉头深皱,她如此年纪也算阅人无数,那女子眼中带煞,看着就不是什么良善的。
“晚哥儿是不是和他邻里关系不睦?”
聂二夫郎支起半边身子,懒洋洋的说:“不能吧,他这孩子是个心有成算的,又不像我这样到处得罪人。”
他脾气这两年还算好些,当初聂先生被罢官落魄返乡,连带着他也被磨平了棱角。
“你若不是哥儿,伯爵府也是能嫁的,如今姑爷只是个进士,身上也没半点官职,幸好人对你不错,你爹娘也放心许多。”自己看大的孩子,项先生难免心疼,不然也不会一把年纪还千里迢迢过来看他。
聂二夫郎现在已经看开了,“夫君只任了三年官便被罢了职,一腔的凌云壮志不得施展,如今他说他只能读些圣贤书,再也做不来官场人,我们在昌平倒也清净,只是翎儿在盛京还要您和林大人多照拂。”他和聂先生唯一的儿子聂承翎在京都国子监读书,住在聂家本家。
项先生波澜不惊的眼中掺染些许愁绪,“盛京当下亦不太平,我们年事已高,也不知能护他几时。回去跟你夫君说,让聂家在盛京谨慎起来做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