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治医生是科室副主任,虽然诧异这个原本还是孩子干爹的男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孩子的生父,但他仍然谨慎的交待了关于血浆置换的全部事项。整个过程大概需要三到四周,每周必须过滤孩子全身的血液,除去血浆,用新鲜冰冻血浆、血制品、代血浆作为补充和替代。至少重复八到十次,才会有较好的效果。期间需要大量的同血型的新鲜冰冻血浆以及人血蛋白等其他血液制品,因此也必须确保家属有这个经济能力负担。
陆鸿昌毫不犹豫的全盘应下,准备签字,却被告知必须有证明他和李举一是亲生父子的文本,至少他得是李举一的监护人,否则他没有权利签字。
陆鸿昌直接就把治疗知情同意书递到了李砚堂面前,他没工夫跟李砚堂费话,胸中翻江倒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有任何交谈,李砚堂很快就签了字。陆鸿昌立在床边仔仔细细看李举一惨白的小脸,心头肉揪痛,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头,又看了一眼李砚堂,才拿着单子离开。
李举一问李砚堂:“陆叔叔怎么好像要哭?”
李砚堂只亲吻他的头发,没有回答他。
陆鸿昌拿了李砚堂签字后的同意书,立刻便要求开始治疗,第一次抽血便要求抽一千毫升,他问过主治医生,一千毫升全血大概只能够分离出四百到五百的血浆,这点血浆或许够一次置换的量,但这个出血量,哪怕是身体健壮的成人,也足以休克。
陆鸿昌签了字,执意要这样做,便没有人再阻拦他。
事后,面无人色的陆鸿昌在李举一的病房里补液,大量失血后的虚弱使他不能行走,甚至不能好好安慰自己从天而降的病重的儿子,他只能靠在陪人床上,跟李砚堂断断续续说些只有他们之间才会听懂的话。
“……你最信任我,我何尝不是最信任你……你说什么我都信你……从来,没有怀疑过……”
“……那么多人说他像我,你以为我没有怀疑过?我做什么了没有?我一直信你……”
“你真做得出来,他是我亲生,你让他认我做干爹……你做得出来……”
“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结过婚?”
李举一已经熟睡,李砚堂默默听陆鸿昌絮叨,从说出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就快要万念俱灰了。他救不了李举一,只有陆鸿昌才能做到,这让他无力,心头一片荒凉。他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他要怎么做才能让陆鸿昌放弃李举一,那是他的儿子,他荒废理想背井离乡赌上性命生他育他爱他,八年来这已经是他活着的全部意义,他的人生仅有一个李举一。
疲惫使得陆鸿昌边说边昏睡过去了,李砚堂替他盖好被子,又坐到李举一床边去,这时候他突然很渴望他叫自己一声爸爸,像每一天那样全心依赖亲密无间。
但李举一只是沉沉睡着,连句梦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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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陆鸿昌的秘书就赶到了医院,陆鸿昌睡了一晚,恢复了很多。他的秘书来时,李砚堂趴在李举一的床边,父子俩都还没有醒,陆鸿昌示意秘书出去走廊说话。
尽管面色不太好,陆鸿昌的精神头却很足,他三分得意七分喜悦,问秘书李举一是不是很像他。
秘书说:“像,第一次在公司楼下看见就觉得很像。”
陆鸿昌眯着眼睛笑:“不是像,他就是我的儿子!”
秘书惊异的发现这个一向对小孩无感的老板今天却全身上下都闪耀着为人父的慈爱光芒,她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老板,这完全不是那个私生活随性到糜烂的陆鸿昌。
陆鸿昌越想越舒心,撑着栏杆喜滋滋的自顾自说:“我陆鸿昌也有儿子?呵。”
秘书不知如何接他的下文,出于忠心,她小心翼翼的问:“您确定吗?要不要做亲子鉴定?”
陆鸿昌哦了一声,转身过来说:“已经用不着了,叫你来是有其它事情。”
他简单的说了李举一的病情,并吩咐秘书通过各种渠道在全国范围内搜寻与他血型相同的人,无论用任何方法,多大代价,都要在一个月内让这些人放血。
说完了这些,他又说:“这一个月我不回公司,所有的应酬饭局都推掉,公司常务由你和两位副总全权负责,除非有要紧事,否则尽量不要来找我。”
秘书一个劲的点头,末了,想到李举一的病情,忍不住说:“您千万不要太拼命,公司一千多号人还都等着您养活,老太太也只有您一个儿子,孩子总归是可以再有的……”
“放屁!”陆鸿昌皱眉斥责。
秘书立时噤声,毕恭毕敬低头站着。
到底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心腹,陆鸿昌倒没再苛责她,只嘱咐她尽快去办,再有就是,先不要在陈润禾面前提起任何关于孩子的事。
秘书一一应承,不敢多留便匆匆办事去了。
陆鸿昌回到病房,轻声走到床边俯身看李举一,眉眼之间越看心越软,便忍不住伸手摸他的头发。
李举一被摸醒了,渐渐睁开眼睛,看了陆鸿昌几秒钟,还没等陆鸿昌笑开来,他便扭头去找自己的父亲,并推李砚堂的头稚气的叫:“爸爸。”
李砚堂立刻醒过来,握住了他的小手嗯的应了一声,说:“早上好。”
李举一回了一句早上好,这才看向陆鸿昌,礼貌的问候:“陆叔叔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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