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褚寒等他缓了两口气,“大理寺现在可有个姓胡的仵作?”
汪帆直喉间顺了,“有的,胡仵作这几日告病,所以今日没喊他过来,怎么?”他试探问:“世子可是想要传唤此人?”
江褚寒目光指了指卫衔雪,“你问他。”
汪大人转动头,望着卫衔雪尴尬地笑了下,“卫公子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卫衔雪跟旁人说话都是轻言细语:“想来汪大人在大理寺德高望重,办过的案件应当如数家珍,不知大人可记得十年前西秦也派了使者来大梁出使的事情。”
十年前大梁与西秦也有和议,可那事情无疾而终,两国的战事还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事身处燕国的卫衔雪都知道,这事儿和现在本来是扯不上关系的,可今日那个西秦的刺客在他面前提到十年前西秦的使臣也曾来过这个驿站,卫衔雪不由得多心。
但江褚寒方才与他一唱一和,他又知道什么?
这一想卫衔雪下意识就偏了目光,谁知道和江褚寒的视线撞了一下。
“十年前……”汪大人思索往事,不禁扶额,“十年前的确是有西秦派了使者过来,那时候战事初歇,本来是过来议和的,可那次……”他脸色微沉,“那次和谈并没好生收场。”
“卫公子怎么突然提起这事。”汪帆直像是想起来了,“十年了,如今西秦势弱,当年那一仗却是气势汹汹,本来和谈已是前线商议许久的事,可那时西秦的使臣入朝,事情没谈明白,人就……”
汪帆直忽然就睁起眼望向张随的尸身,接着和卫衔雪的眼神一对,琢磨出些不可思议的事来了。
怎么十年前的西秦使臣也是死在了这个驿站?
卫衔雪从前没能掺和进这次的事情,但是事关梁国与他国的关系,他多少知晓一些几国间的瓜葛纠纷,当看个乐子也罢,他在书阁里偶然看过他先生编纂梁国纪事,史书上所载的往往都是润笔。
“不过有所耳闻。”卫衔雪从尸体边站起来,“十年前西秦使臣来梁国和谈,但梁国气候有所不同,使臣水土不服,因而一病不起。”
这都是史书里记的——在坐的人仿佛都心知肚明。
前一世张随的事也是这样有了了结,不管是为何死在他国,只要有人作证,那就是水土不服。
江褚寒敛眉,“汪大人,如今大理寺那边,可还有当年的案卷?”
“这事从前并非下官督办。”汪帆直面露难色,“但是这桩事情若有内情,大理寺里怕是难以存档……的确是只能看看是否还有仵作的笔录了。”
“那当年办案的人呢?”江褚寒手扶着桌,“案卷没了,总不能人也都没了。”
“这十多年都过去了……”汪帆直为难地想了想,“下官,下官当年身份低微,事关此事实在是知之甚少,望世子恕罪。”
卫衔雪在他身后道:“我多嘴一问,让汪大人为难了。”
汪帆直头上冒汗,总觉得今日还是锁错了卫衔雪。
屋里沉默了会儿,江褚寒伸了伸腿,“大理寺要是没有案卷,就找找当年仵作的笔录,把那个,那个什么……”
他记性不好,干脆道:“什么仵作喊过来问问,驿站里的人也全都审上一遍,总不会连个干了十年的老人都没有。”
“说起西秦。”江褚寒眼底微寒,当年西秦那一仗还有镇宁侯的功劳在里面,他看了眼外面依旧没停的大雨,“西秦巴掌大点地方,干起事来倒是不依不饶,谁说没可能是当年自家死了使臣,这次也要来找旁人的晦气,如此雨夜适合行凶,什么痕迹都能擦干净,今夜守在外边的是虎贲营吧。”
“虎贲营向来也没什么正事办,这次免不了还要挨罚,劳汪大人去传个话。”江褚寒在坐上像个霸王,“既是跑了刺客,那今夜去城里搜一搜,要是有什么暗地里的接头谋划,全都一并拿下,说不好还能捡到什么将功赎罪的大便宜。”
江褚寒这下令的功夫竟出奇的游刃有余。
卫衔雪又忍不住侧目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