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
地方到了,叶一湍也醒了。
颜老师是个小学老师,他住在一个老小区里面,房子破旧。
李端就说,颜老师人特别好,但就是人太好了。“他学生多,有本事的也多,大家都记得他的好,想帮他,可是他压根不收红包,脾气特倔。他自己攒的那点钱,就都拿来资助学生。他真是一心扑到了学生身上,最后自己身体都垮了。”李端叹道。
叶一湍通过他的话,在心中隐约勾勒出了一个倔强的、背脊笔直的、骨瘦如柴的身形。
小区太老,车不好往里面开,几人后来就下了车。李端东张西望的,引着几人往里面走。走着走着,就听到转角处的一些争吵声。
一个人在骂道:“颜老师,当初你说资助我女儿读书的呀,每个月生活费600,现在居然说不给就不给了!那我女儿怎么办?本来她可以嫁人的嘞,现在读了书,不肯嫁人了,可是我家情况在那儿摆着,哪有钱送她上学的!颜老师,你怎么还能帮人帮到一半就不帮了?还是当老师的人,还是大教育家,这不是骗人吗!”
是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声音传得老远。
叶一湍几人走了过去,就看到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指着栋门,一副骂街的姿态,旁边聚了几个老头老太太在围观。
有人来看,他更来劲了:“当初我就说,一个女孩子,上什么学啊,赶紧出去打工嘛。就是颜老师一直来我家找,说他可以资助。现在呢,钱没了!哪有这种道理啊!你们说对不对?我上法院告他那也是我赢啊!”
一个瘦弱、疲倦且面色苍白的女人,从门栋里走了出来,道:“老张,你别在这儿吵吵了,没用。我们没钱。颜老师得了癌症,他自己的病都顾不上。我们没钱了。”
那男人恨不得蹦起来指着她说:“你们没钱是你们的事啊,颜老师得癌症了,那我也很同情,可是当初是他答应的了,怎么现在还因为他自己的事,暂停对我女儿的资助呢?没有这么当老师的我跟你讲!”
女人脸上显出了嘲讽:“那你报警吧。”
男人叫道:“我不跟你说,我找颜老师,让颜老师出来见我!当初可是他答应资助我女儿的,我现在倒要问问他,钱呢?颜老师,你出来啊!”
李端气得都哆嗦了,恨不得马上扑上去打人,叶一湍拉住了他。就连小刘都气得开始呵气。
叶一湍说:“喂。这位老哥。”
男人看了过来。叶一湍几人穿着打扮非富即贵,他眨了眨眼,脸上堆了笑容:“叫我呀?”
叶一湍:“嗯。颜老师资助你女儿多久了啊?”
男人义愤填膺:“四年了,我女儿当时是三年级,现在都上初中了。哪能说不资助就不资助呢!小哥你说是不是?”
叶一湍:“四年啊,每个月六百,一共是两万八千八,算上利息,凑个整,三万,不算坑你吧。你还他吧。”
男人瞬间一愣,讷讷道:“这怎么能还呢,当初是他自己说的呀,他自己说——”
叶一湍没等他说完,直接给了他一耳光,男人牙都被打掉了一颗,开始哭天抢地地乱叫,瘫在地上耍赖。
叶一湍直接说:“我姓吴,你去打听打听A城里有几个姓吴的。我们今天开的车几百万,我手上带的表几百万,我把你打死在这儿也没人管。我给你三秒钟起来,再不起来你试试。”
三秒钟之后,那男的真的就起来了。
叶一湍:“还钱。”
男人脸都肿了,强笑着说:“我们真拿不出来啊。”
叶一湍:“我管你拿不拿得出来。”他回头问傅冥承:“有纸笔吗?还有印泥。”
傅冥承的司机在旁边,说车上有,小跑着拿了过来。叶一湍把纸笔直接往那人身前一扔:“写吧,借据,写完了按手印。”
男人拿着笔哆哆嗦嗦的,只是不断地哀求,说些“再也不来找颜老师了”这样的话。叶一湍不客气地又给了他一巴掌:“赶紧写。”
男人后来就哭唧唧地写了,写完了又按了个手印。
叶一湍说:“三个月之内还清,还不清我找你麻烦。你女儿想读书就继续读书,她退学了我也找你麻烦。我不管你做不做得到,反正到时候我找你麻烦就是了,我也不会怎么样,最多就是把你打一顿,送去医院鉴定,轻伤都算不上。你听懂了吗?听懂了就滚吧。”
男人居然一句屁话都没有,捂着脸走了。
叶一湍直接把欠条递给了之前出来的那位女人:“给你收着。对付他那种人,就要比他狠,比他更不讲理。你留个我的电话,他再闹你告诉我。”
女人收下了欠条,依然默不作声,看起来像一具沉默的雕塑。她根本没有记下叶一湍电话的意思。
而叶一湍和她距离缩到三米范围内之后,叶一湍就看到了她头顶上的数字:71%。
“你是颜太太?”叶一湍道,“我们找颜老师。”
女人点了点头:“他在里面补课,找他得等下课的。”
李端赶紧迎了上去:“师母你好,师母你还记得我吗?我李端啊!过年的时候来看过你们,当时你不在家。之前我在你们家住了一个学期呢,你每天早上给我蒸蛋吃,我都记得的!”
女人扫了他一眼,脸上仍然什么都没有,她说:“不记得了,像你这样的学生,有几十个。”
李端被噎了一下,也不生气。他手里拎了一堆东西,亲亲热热地就跟师母往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