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绪初站到镜子前,往身上套丧服。
那是一件纯黑的中式长衫,棉麻材质,袖口宽大,领口是双排盘扣,穆家直系亲属里,不论男女都穿这一身。
丧服的材质不会过分精良,摸上去有微微的粗糙感,大家不会贴身穿,而是直接套在衬衣外,出殡仪式结束就脱下来。
但这种粗糙的衣服套在孟绪初身上时,却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
孟绪初长相很精致,从眉眼到鼻尖再到下巴,都像是被上帝精心打磨过,流畅利落的脸部线条又多添了几分与生俱来的冷淡。
这种长相最适合用极致奢华的宝石作装点,哪怕站在珍宝堆成的金山里,也不会被埋没分毫,是最耀眼的那一颗。
于是粗糙的长衫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不可避免地显示出了极其割裂的视觉冲击。
极致肃穆的黑,把他肤色映得雪白,眉眼却又像泼墨一样黑,无血色的嘴唇微微抿着,整个人伶仃又孤傲。
江骞不由愣了一瞬。
孟绪初视线淡淡扫过来,掀起阵阵涟漪:“杵着干嘛,去换衣服。”
江骞猛然回神,却没能走出来,反而感到一阵清醒的心惊。
孟绪初正低头系着盘扣,忽然眉心蹙了蹙,靠近镜子看了眼,而后表情空白一瞬。
江骞走过去:“怎么了?”
孟绪初没说话,表情看上去不太好。
江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发现了事情的缘由——他脖子上的痕迹还没消。
其实经过三天,红痕已经比之前淡了不少,被衬衣的领子一遮几乎看不见,只有在扭头活动的时候会稍微露出一点。
原本不打紧,但今天出殡仪式,四面八方的媒体都围在外面,这点痕迹逃得过人眼,却一定逃不过高清镜头的捕捉。
孟绪初一阵头疼,“你不是说那个药很管用吗?”
“是管用,”江骞说:“三天能消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
孟绪初尝试把衣领往上拉,刚刚遮住稍微动一下又会露出来,而这种东西一定不能被拍到。
他沉着脸看江骞:“还有别的办法吗?”
江骞:“确实有一个,但……”他说着顿住,似乎在看孟绪初的眼色。
孟绪初皱眉:“说。”
江骞就咳了一声:“我还有一件衬衫,衣领比你这个高,应该能遮住。”
孟绪初愣住。
江骞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孟绪初脖颈,用诚恳的语气道:“我只是提个意见,换不换在你。”
孟绪初罕见地沉默了,陷入一阵纠结。
这里是穆家老宅,孟绪初在这里没有常备的衣物,唯一一件替换的衬衫还在刚才被换了下来。
而距离宾客到场不到一个小时,他得尽快赶去现场,时间非常紧张,根本来不及让孟阔从家里挑一件合适的带过来。
眼下的情况,似乎采纳江骞的建议是最合适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