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骞心往上提了提,下一秒洗手间的方向传来轻微的响动。
孟绪初的病房近乎类似于一间酒店大套房,设有简易厨房和会客区,甚至还有一间陪床专用的小客房。
江骞此次回去,不光是为了洗澡或者找人出一顿气,主要是收拾几件换洗衣物,打算后面几天就住这儿了,一步也不挪动。
从入口到洗手间,还得先经过会客区,江骞放下包循着响动向前,心里仍是不太平静。
转过拐角,看到洗手间门紧闭,下方的缝隙里溢出一丝暖光,果然是有人在里面。
难道是孟绪初?
他就能下床了?!
江骞不可思议挑起眉,对孟绪初的身体素质没有丝毫信心,瞬间想到刚才那声响是不是他摔里面了,当即就要推门。
“——快快快,赶紧清好起来了……”
江骞手指戛然而停,门内传出孟阔骂骂咧咧的声音,然后是几声嘶哑的气声,显然是孟绪初的,只是过于轻微,隔着一道门板,完全听不出说了什么。
“哎哟祖宗诶,”孟阔无可奈何:“泡打一次就好了嘛,你头又不脏,等下骞哥回来了!”
“@#%%¥……”
“你不怕他?他骂的是我你当然不怕了!”
“#%&……”
“行了住嘴——什么护发素?不是……哪儿来那么多事儿啊?我平时洗澡一泵洗发水洗完全身了都……”
原来是偷溜去洗头了。
里面水声混合着孟阔抑扬顿挫的嗓音,听起来鸡飞狗跳,江骞收回手,不动声色倚在门边。
“清干净了呀,哪儿没干净啊,咯吱咯吱了都搓得……”
“天你真是我清汤大老爷,怪不得回回洗澡得个把小时呢,合着您翻来覆去造呢?”
“我们都两三分钟就出来了……”
孟阔持续不断地输出,直到某位失声人士再也无法忍受,浴室里回响起极为嘶哑的震怒:“两三分钟?!烫头猪都不止这么点儿!”
孟阔骤然噤声,上一秒还无法无天,下一秒就唯唯诺诺,看来孟绪初即便失声也威严犹在。
江骞掩唇压下上扬的唇角,继续默不作声等着。
大约又过了五六分钟,洗手间里水声渐停,有人开始走动,孟阔偷偷摸摸的:“快,赶紧出去吹干,趁骞哥回来前整理干净案发现场,他保管不知道你已经洗过头了!”
孟绪初似乎对他很无语,江骞不聋不瞎嗅觉灵敏,那么浓的橙子味洗发水,他看不出来还闻不出来吗?
转眼间,脚步声已经来到门前,门把转了转,江骞直起身,好整以暇地抱起胳膊。
咔哒,门轻轻打开,暖光外泄,孟阔悄悄咪咪支出半个脑袋,先往左望,看到没人松了口气;再往右望,霎时和江骞四目相对,登时一个激灵,脚下一滑,“嗷呜”向后往孟绪初身上栽去。
江骞撑住门框,几乎是瞬间闪进半个身子,一伸手臂把孟绪初捞了出来,孟阔就直愣愣摔一屁股蹲,坐在地上茫然无措。
他都没看清江骞的动线,只觉得眼前花了下,孟绪初就从他身后跑去江骞怀里了,全场受伤的只有他自己的尾椎骨。
“卧槽……”孟阔喃喃道:“大变活人吶骞哥。”
地上湿漉漉还带着泡沫,到底是自己的弟弟,孟绪初不想看他一直摔在地上,朝他伸出手。
他身上就一件浴袍,手臂内侧扎着留置针,皮肤轻微肿起,青紫的痕迹在周遭蔓延,小臂修长,五指纤细。
江骞不觉得这样一双手能拉得起一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人,按着他的手腕压下去,上前把孟阔拎了起来。
孟绪初没什么负担地收回手,懒懒地倚到门框上。
江骞状似随意地开口:“我记得医生好像说过,怕着凉加重病情,这几天最好不要洗澡洗头?”
孟阔一僵,慌忙躲开眼神,龇牙咧嘴捂着屁股,用夸张的演技转移注意力。
孟绪初倒是镇定,心理素质摆在那里,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平静地回视江骞。
他两只手臂都肿了,没法弯曲,就那么随意地垂在身侧,配上那份冷漠的表情,竟然有种你能奈我何的耍赖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