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舶司为支点的跷跷板的两头,一头过于重,所有的东西都会自然滑落到大明这头儿,这个跷跷板的游戏,就玩不下去了。
“关税从6%提到了13%已经很多了,再涨,陛下不会答应的。”沈鲤摇头说道:“这事儿关乎到了白银流入,还是以稳为主,倒是这个万国会不错,可以搞一搞,你来安排就是。”
沈鲤和李长春进行了深入的交流后,确定了万国会的时间,大船到岗的五六月份,召开一次进口万国会,看看诸多番夷国家有什么特产可以买入,贸易平衡这块,礼部还真的说的上话,毕竟是外交。
“黎牙实提到的另外一个问题,大明朝廷也无能为力,大明朝廷秉持开放合作,互利共赢的理念,经营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沈鲤表示了无能为力,朝廷又不是无所不能的!
黎牙实谈到了一个刨根儿的问题,说大明连种地的活儿都抢!
番薯、土豆、棉花、油棕榈、甘蔗、香龙血树(巴西红木)、金鸡纳树、咖啡、烟草等等,这些种地的活儿,大明都不肯分工出去!
真的搞这个进口万国会,能种的,恐怕大明真的会想方设法的引进,不能种的,比如矿产之类的,可能会滋生出明军来,这样做是为了保证不会被断供。
这件事,沈鲤也没好办法,只能说,无形的大手,拥有可怕的威能,朝廷这双手,也只能管管国内。
“种地都种不过,怪谁。”李长春倒是有点觉得黎牙实有些矫揉造作。
种地种不过,也怪大明咯?
李长春不种地,他真的不知道,种地的学问很大,大明的精耕细作,的确是领先世界的农业技术,再加上大明皇帝是个农户,导致这种地学问的领先,还在扩大。
甚至连皇长子都会背陛下亲自编写的种地顺口溜,比如立春种土豆、雨水种黄瓜、惊蛰种辣椒;清明前后,种瓜点豆;春雨贵如油,种地不用愁等等。
三月份的天仍然很冷,但是一个劲爆的消息,传回了大明,第一批绝洲金池总督府的金沙船,马上要到港松江府,二月中旬,大船抵达了马尼拉港补给,水翼帆船将这个消息最快的传回了大明京师。
这个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大明京师,所有人都议论纷纷。
燕兴楼的金银交易行,却没有任何丝毫的波动,这种假消息每过一阵就会传出来一条,搞得金银的交易大幅度波动,狼来了喊三遍就没人信了,一大船的金沙到港这种消息,交易行已经传了整整十七遍了。
金银价格没有变动,金银价格依旧维持在1:16的附近,在交易行的经纪买办们,依旧如常交易着。
“邸报,邸报!金池总督府大船到港!金池总督邓子龙遣将张聪,带黄金二十二万两,已经抵达松江府新港!”一个报童,突然举着一份邸报,冲进了燕兴楼交易行。
所有的经纪买办猛的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报童,一个买办,劈手夺过一份邸报,随手扔了五文铜钱给报童,看完了邸报,眼神变得呆滞,看向了金银榜挂牌的地方。
“完了,彻底完了。”这名经纪买办的神情都变得呆滞了起来。
金价一泻千里,像跳崖了一样,很快就跌倒了1:1o的地步,在这个比例维持了短短五分钟后,再次跳崖到了1:5这个前所未有的价格,才终于稳定下来。
在八分钟前,黄金一两等于十六两白银;现在,一两黄金只值五两银子了。
燕兴楼交易行总办王谦站在交易楼的五楼,手里把玩着两个沧州铁球,看着价格稳定在了五银的位置,才停下了运球说道:“买入黄金吧,就这个价格,踩踏要开始了。”
邓子龙去年十二月份就传回了捷报,他把自己的佩刀找回来了,这件事就代表着大明已经获得了稳定的黄金来源,金价不可能一直维持十六银的高位。
近四个月的时间,王谦在横盘震荡的情况下,把手里所有的黄金都卖掉了。
直到今天,大船到港的消息正式确认,再次开始买入黄金,维持盘面的基本稳定,对于他这种大户而言,利空落地就是利好。
“王谦,你不得好死!”一个眼尖的经纪买办,一眼就看到了五楼楼梯处的王谦,气的满脸通红,三步并作两步的从三楼冲了上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匕,就冲着王谦来了。
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像是要杀人,显然是赔了很多钱,甚至是倾家荡产也还不起的负债累累,才会做出如此过激的举动。
王谦面色平静,带着些玩味的神情,甚至是有些不屑的看着这名经纪买办,这是名徽商,加了七倍的杠杆在金银市这种波动极大的狼票里玩,金银市,在这个时间里,不是大票、小票、新票,而是狼票,要吃人的票。
现在赔了钱了,这名经纪买办,把过错都怪在了王谦的头上。
“砰。”一名缇骑站在楼梯口,一脚把这经纪买办踹了下去。
“玩不起呀,玩不起别玩。”王谦居高临下,耻笑一声说道:“邓总督金池雷霆惩恶徒,都编成戏本了,大前门整天都唱这七宝楼船下重洋,天威浩荡镇南荒,你听了吗?没有。”
“金沙船到港的消息,都传了十七遍了,警告多少次,会有巨大波动,你听了吗?没有。”
“交易行门前贴着的对联,你是一点没看进去,涨跌无常,算尽机关终有漏;盈亏自负,借来粟米必成空。”
“如履薄冰。”
横批的如履薄冰,也是王谦给自己的警示。
他也在想,自己这一生,如履薄冰,是否能够走到彼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