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昏晓见状,怕他真把实情抖搂出去,大过年的再给表哥吓出病来,赶紧将他推回原位,转移话题:“表哥,你现在在哪儿?晚饭怎么是这么清汤寡水的盒饭?”
临卿和眨眨眼,低头看向一次性塑料餐盒里的水煮大白菜拌米饭,忽然觉得比起自己的现状,表弟的感情发展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
他叹了口气:“我在安清省渠江镇……就是一个特别偏远,大部分地图都不显示的小镇子旁边的山上,确认剧本的拍摄地。按我的意思,其实祁县就挺好的,但导演非说祁县没有他想要的感觉,我们这不七拐八绕地就绕到这么个科技文明边界来了吗?”
“这就开始组建剧组了?”观昏晓边嗦面边问,“投资拉到了吗?预计什么时候选角,什么时候开机?”
“投资早就拉到了,男女主角也早有人选,都等着我的剧本呢。”临卿和对自己写本的龟速毫不脸红,看着观昏晓碗里的肉丝咽了咽口水,“至于开机,等杂七杂八的事弄完,怎么也得五六月份了,服装设计、人员统筹,都是事儿。”
观昏晓点点头,倒也不意外。
一部影视剧从立项到杀青,各个环节都很庞杂繁复,尤其是前期准备工作,能把人忙死。
他刚想再问点别的,蓦的想到什么,问到:“表哥,你刚刚说你在哪儿?”
“就……渠江镇边上的山里啊。”临卿和挠挠头,“怎么了?”
观昏晓看向连青酌,见他点点头,接着询问:“你们要在那里待多久?”
临卿和扒了口饭,含糊地说:“看导演的意思,得待小半个月吧。他一眼就看上这个地方,说很适合布男主家的景,这会儿正在跟相关部门扯皮,要拍摄许可证。”
观昏晓面不改色:“这样啊……刚好我过两天也要去那里出差,约个时间,我顺路看看你。”
临卿和一愣:“你?物流公司前台营业员?出差?来渠江镇?”
连青酌在旁边闷笑,被观昏晓斜了一眼后转为咳嗽,假装是被降低辣度版的油泼辣子呛到。
“哪条法律规定营业员不能出差?不管规没规定,我就出。”隔着上千公里距离,观昏晓淡定地跟自家表哥耍无赖,“给我个定位,到时我过去看你,就这么决定了。”
“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临卿和嘟囔一句,还是老老实实发送了定位。
两人又闲聊片刻,定好见面地点,才结束通话。
“有够巧的。”连青酌看着观昏晓放下手机,笑道:“你表哥取景恰好取到特物局总部的地盘上去了。”
观昏晓的表情一言难尽:“嗯,那一带就一座山,底下恰好关着怨妖,他们居然想在上面拍戏——所谓的有关部门估计就是特物局,接到导演电话的人没立刻飞奔过去扇他,属实是好教养了。”
连青酌笑得停不下来。
吃完面,连青酌在厨房里刷锅洗碗,观昏晓在廊下支桌画画。
他为怨妖准备的画作已经完成大半,画面主体完整,主题清晰,只差一些色彩浓淡的处理。
传统水墨讲究墨即是色,有墨分五彩的说法,以墨色的浓淡层次来表现缤纷色彩,沈括的《图画歌》云“淡墨清岚为一体”,讲的就是这种境界。
观昏晓一手托腮,一手拿笔,扫开纸上的墨迹:“初十到十五都有人给我替班,我可以请假。你看我们哪天去比较好?”
“让我选择,自然是最后一天。”连青酌的声音穿过水声,因用上了妖力,所以格外清晰,“那位先生也是在上元节去世,或许对它而言,能在这一日消亡便是最好的归宿。”
观昏晓笔锋不停,心中却升起了然。
“所以他并不是在建宁十六年的冬天去世的,对吗?”
“嗯,他死于建宁二十年的上元节,那天也是他二十五岁生辰。”连青酌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亲眼看着他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