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蕙没再开口,但她心里却是知道,哪里会有真正的宠护,她自跟在了他的身边,哪一日不是提心吊胆的活着。
他用她智谋,用她身子,可如今他被禁在兖州,朝堂上已无需他过问,而这身子上还有着赵凌的痕迹。
他定然不会接受,在看到那痕迹时,他是会直接杀了她,还是说要将那皮肉先削了去?
宋知蕙的心症是装的不假,可她是真的害怕晏翊,真的怕。
怕到他手臂一抬,便会想到赵凌的头滚落在她面前的场景。
宋知蕙真真切切地落下泪来,“宠护?一个男人的宠护会有多久……”
宋知蕙知道眼下的晏翊的确待她是在意的,否则她怕是早已死过无数次,可这份在意会有多久,没有人能知道,尤其他已是知道了治那心症的法子,待有朝一日他可用之人变多,她便不是那个唯一。
所谓的在意,所谓的爱,是最不牢靠的东西。
宋知蕙不会信的。
她唯有自救,绞尽脑汁地自救,拼尽一切地自救。
安宁见她不再说话,只漠然垂泪,便朝帘子那边看去一眼,压了几分音量道:“娘子若实在忧心,可想过为王爷添个子嗣?”
宋知蕙缓缓抬眼。
安宁以为有戏,便继续道:“奴婢这几月离开之后,一直在外面帮人带孩子,那孩子奶胖奶胖的,可好看了,成日里在怀里对着人笑,娘子看到自个儿孩子那张笑脸,便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真的。”
“再说,”她又低了低语调,“有了子嗣傍身,便是日后没了宠爱,王爷也断不会将娘子如何了,到底娘子也是王府长子的生母。”
宋知蕙忽地想笑。
那晏信是入了族谱,养在膝下八年的养子,不还是被晏翊直接割了喉,所谓子嗣的生母,对他而言又能有何要紧。
再说那郭氏,也是晏翊曾称呼为母后的人,可到了最后,又是何等模样?
还有赵凌,他与广阳侯皆为大东立下军功,不还是死在了晏翊的手中。
她凭什么认为,晏翊不会杀她?
“安宁,我未曾与你说过,所以你并不知晓。”宋知蕙长出一口气,朝她淡淡弯了唇角,“我是从青楼出来的,一早就喝过那绝嗣汤,又如何能生出子嗣呢?”
“再者……”她顿了顿,也低了声音,“这世道烦乱,生孩子出来做什么,我又能给她什么,我什么都给不了他,我甚至连个安稳的住处都给不了她,生下来也只是让她跟着一并受苦罢了。”
帘子两端,再次陷入沉默。
片刻后,帘子那边传来晏翊微冷的声音,“靖安王府不是你的住处?”
宋知蕙心口倏然一紧,抬起泪眸朝那帘子看去。
“你这般说词,可是还打了那逃离的念头?”
话落,屋内仿佛被冻结一般,冷得人莫名想要打颤。
帘子一动,沉冷的身影迈入屋中。
床榻上顿时传来一声惊叫。
“怎么,孤这般耐心与你治病,未曾将你治好不说,还让你病情加重,如今这般远的距离看见孤,都要犯那心症?”
晏翊朝着安宁挥手,安宁立即退去屋外。
他一面朝床榻走来,一面沉冷着声道,“那日你说会安心等孤归家,但等到最后,你却等去了旁人的怀中。”
晏翊原是不想再提,反正那赵凌已死,可今日听到宋知蕙这番话,他才是真正的明白过来,她对他这般抗拒,只是因为她根本未曾在意过他。
所谓归家,又是那花言巧语,为了欺哄愚弄他的把戏。
所以那晚她在他面前做出那般乖顺迎合的模样,也只是为了稳住他。
“孤给不了你安稳之处,赵凌可以,是么?”
晏翊宽大颀长的身影来到床榻边,那面容在背光之下显得尤为阴沉可怖。
宋知蕙自己也是分不清此刻的绝望与泪水,究竟是在做戏,还是真。
“哦,孤忘了,在你面前又提了赵凌的名字。”他朝她沉沉一笑,“你的心症这般严重,看来郑太医之法并不管用,那索性便试试以毒攻毒,如何?”
晏翊话落,直接上了床榻,随着绸缎被撕裂的声音,那被紧紧锢住的双手,未能去将浑圆之上的印记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