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下意识放开了手,却还是晚了些,微生月薄的皮肤太白了,这让他手上的那些红痕看上去很可怖。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微生月薄甩开岚的手,后退回了房间里,嘭的一下关上了门。
碰了一脸灰的岚眼睫下垂,依旧面无表情,心里的表现和祂表面沉默寡言截然相反,带着欣喜雀跃。
至少微生月薄的样子,不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
橘色的光在祂的眼底变得虚无,海蓝色的天空依旧辽远,绵延的山脉在视野里模糊。
祂耳聪目明,能够听到人声鼎沸,潮浪拍打礁石。
祂垂下头,恍惚又想起了自己刚从冰冻监牢里醒来的时候。
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
不记得了。
当时的仙舟内忧外患,容不得祂迟疑。
为击退丰饶民,祂不顾劝阻进入朱明仙舟深处的牢狱,说服了一直被囚困的岁阳领袖「燧皇」,与它做了夺舍交易,用自己的躯壳换取岁阳之力的协助。
第一个万年,猎手为生存搭箭。
第二个万年,猎手为怒火张弓。
第三个万年,猎杀成为目的本身。1
而在这千千万万年,回忆曾经的爱人好像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非也,非也。
岚其实总是会在狩猎的间隙想起曾经的事情。
记忆中爱人鲜活生动的眉眼,是祂成神后漫长的岁月里,唯一的色彩。
爱人有一个很漂亮皎洁的名字——
月薄。
如月般流光皎洁,在深渊处亲吻光明。
他是温柔的,鲜活的,却又带着傲气凌人的锋利。
他是慵懒的,像春日午后的猫,高高在上,骄矜可爱。
他是俗世中的一抹惊鸿,每当想起,就会醉倒在他眼底明媚的星辰之下。
贪念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2。
还作为人类时,岚就深以为然,他见过太多为爱疯魔的人。
幼时早慧,从小到大他见过很多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他们并非圣人,无法逃脱世俗爱恨。
贪嗔痴,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3。
所以当族中长辈指婚时他是强烈反对的。
两个互相不认识的人被迫因此纠缠,于他,于对方,都是莫大的羞辱。
盲婚哑嫁不可取,包办婚姻要不得。
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孝之一字,于所有人都是难解的命题,对他来说也一样。
俗套的,老掉牙的故事一样。
他在成婚后爱上了自己的妻子。
月下新雪一样的人,是他会相伴一生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