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国铁的“正当理由”,河梁市民的不满最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林省长顺水推舟放弃河梁的站点,让财政不至于立刻爆雷,掩盖了自己的痛脚,又借国铁的声明将过失引向卫昌,使卫家在这场博弈中彻底失利。
卫昌正试着和姚淮重修旧好,这关口,她在对方和自己解释这场意外时,将姚江带回的消息透露给他,卫家自然而然便全速运转起来,务求抓住林省长的痛脚,一举反击。
他们不能越过省府自己出面,但如果国铁“主动”再给机会,则更加证明此前省府无能。
至此,盾与旗铺陈身后,刀与剑交击身前,历中行坐上牌桌。
还没等到对方的说法,泳池对面忽然传来震天的喧哗。
两人都站了起来。这时,历中行注意到身旁的男人动作沉缓泰然,并不意外。
分开人群,走到泳池旁。水波对面,“竹马”小余单膝跪在赵玉琢面前,抱着一束香槟色的玫瑰,高举戒指盒,殷殷等待。
单看眼前,仿佛是分外幸福的场面。众人都在鼓掌,许多人喊着,“嫁给他!”交错的喊声渐渐形成节奏,变得整齐,从而酝酿出磅礴的气势。灯带流转着玫瑰红,地面落满轻盈雪白的羽毛。
赵玉琢被定在原地,进退两难。
没一会儿,郭金猊挤到历中行身边,压着声音着急道,“玉琢压根都没跟他谈过,怎么就求婚了?!”
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即便金猊这样的性子,在这种人人“共襄盛举”的场面,也只能暗自纳闷。
他没出声,也没有跟着鼓掌。
如果有一座女婿超市供赵局挑选,那个被叫做“小余”的男人,想必与“宋某的儿子”摆在同一个货架上,只是品牌不同、价格高低的区别。
为什么之前连表白都不敢讲,突然就敢求婚了?
因为对方“掉价”了。
一个女人失去了最重要的功能,瞬间就从需要仰望的展台落到临期甩卖的货篮里,管她是谁,或是谁的女儿。小余在这“危难之际”珍惜地将她捡起来,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做了别的男人做不到的善事。
他分心留着着身侧,赵局收到了一条信息,动作稍歇,按亮手机看了一眼,表情不变。
历中行在这欢欣鼓舞的声浪之间保持沉默,仿佛汹涌激流中的一块礁石。
他做不了别的,至少,可以不做其中推波助澜的一个。郭金猊也和他的选择一致。
越发高涨的催促声里,或许是两块礁石实在格格不入得有些惹眼,赵玉琢忽然向这边望过来。
她目光一凛,脸上的彷徨恍惚刹那间散尽了。
转回脸,她最后看了一眼还在等她回答的男人,抬手接过戒盒。
她拿出戒指,凝视上面切割完美、熠熠生辉的钻石。
谁也没有听见,她同病相怜似地,对着那颗钻石轻轻一叹。四周见证幸福的声浪在这一刻已然到达了最高点,尖叫,欢呼,热烈的掌声,一切刚刚爆发。
“噗通”一声,赵玉琢将手中之物狠狠抛进泳池。
赵局的脸色刷地沉了。
对面,他的女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小余震惊而尴尬地起身,目光搜寻一圈,往赵局这边张望。
赵局愈发乌云压顶,遥遥一抬下巴,小余马上拔足去追。
剩下众人面面相觑。
聚会的组织者赶过来和赵局商量了几句,马上开始救场,不一会儿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