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秦国公之事暴露后,岁檀便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外人当前还能佯装生龙活虎地给点情绪,私下里就只想钻进沈凌云怀里埋起脑袋发呆。
对她的变化,沈凌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光风霁月三殿下本就不是一个擅长强制的主,只能一边默默陪着夫人的同时,一边绞尽脑汁寻觅新东西以求换得她一个笑脸。
岁檀本人倒是自己清楚问题出在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所带来的情感共鸣,随着真假公爷的尘埃落定,她身体里属于真秦二小姐的那一部分执念在慢慢消散。
岁筝幸福美满,真岁檀也和爱她的父母一家团聚了,支撑她存在的强烈不甘在逐渐淡化,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在变弱。
不要。
岁檀一边抗拒地想着一边用力抱紧天道大男主的腰:那个“我”如愿了,起码也应该补偿这个我一次好梦成真才对。
我和我的天道大男主,我们也要世间的公道。
但这些暗中跌宕是无法同岁筝讲的,眼见姐姐担忧,岁檀顿了顿,主动转开话题。
“我没事的阿姐——话说祝大人呢,约我们出来他自己怎么还迟到。”
提这个只是随口插科打诨一句,未曾想就只得到沉默回应。她不由得一愣,抬起头,恰好捕捉到岁筝脸上难以形容的尴尬。
岁檀微顿,直起身子,微微蹙起眉。
“怎么了?”
岁筝垂眸,看起来仍然在挣扎:“我是有个疑问……”
“怎么了?”
这次岁檀加重了语气,一瞬间脑子里闪过诸多可能,但无论源头是什么,最终都化成撸起袖子胖揍姐夫一顿。
然而岁筝贝齿咬住红唇,犹豫了会,还是慢慢道:“檀儿,我是想问,你知道辽族的十三次暗杀吗?”
仿若被捏住脖颈,有什么东西从脊椎开始,霎那间就麻痹全身。
岁檀怔怔望着岁筝,看她嘴巴一张一合,道出一个她理应不可能知道的可怕事实:
“就是最近针对阿衍有多次暗杀,我很担心,但阿衍说没事,他还开玩笑说你们说他一共会经历十三次暗杀。”
她眼里波光粼粼,已是担忧不已:“是真的吗,那阿衍会死吗?”
岁檀张张嘴,第一反应是想要说时间不对,纠正那不是三年后随着辽族入侵、祝衍成为大梁抵抗派的中流砥柱才发生的事情吗,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戛然而止了所有反驳。
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在脑中浮现,并且横亘在那里,再也挥之不去。她哆哆嗦嗦地扭过头,禁不住去望沈凌云,在彼此眼中看到一模一样的忧心忡忡。
仿佛是印证他们的不好预感,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上一刻还在岁筝口中摸爬滚打的祝衍从话题中步出来,风风火火地迈进现实的茶楼包厢里。
他看起来和平时完全无两,但玉面阎罗的肃杀黑衣之外,罕见地带了一丝血腥味。
若有若无,却始终不散。
岁檀再也抑制不住心悸,“噌”一下站起来,但还没来得及把疑惑问出口,窗外骤然传来一阵噪杂声响。
一声长传自街尾的拐角而来,顾不上躲避来来往往的人群,风尘仆仆的传令官驾驭战马飞驰经过,向远离塞外的上京城送一份千里之外的加急情报。
“报,辽族撕毁合约秘密来犯,襄城被围困,危在旦夕——”
马蹄所到之处掠起无数动荡,岁檀猛地抬头。
同样听到战报的沈凌云脸上也是大惊失色,那个不好的念头霍然化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们的预感成真了。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的举动改变了时间线,大梁百年最深的耻辱、残垣断壁外生离死别的序章,辽族对祝衍的十三次暗杀和对边关重塞襄城的铁骑侵略,居然提前了整整三年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