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击梧桐“我也很想念殿下。”
中年男子背着手慢慢踱步走到戚照砚跟前。
戚照砚的手腕上全都是被锁链长时间捆绑勒出来的红痕,发丝散乱不堪,因为遭受了水刑的折磨后,原本尚且还绾着的发髻已经看不出本来该有的样子了,零碎的发丝贴在脸上,面色是宛如厉鬼一样的惨败,嘴唇上也看不出任何的血色。
此时他正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负责给他施加水刑的人看见中年男子靠近,连忙往后退了几步,给他让出了位置。
在这里做事的多是亡命之徒,想当初他也是遭受了许多折磨,又被灌了哑药,才勉强捡回一条命来,这些年也不知道用这样的方法折磨过多少人了,他总以为自己的心肠已经像铁石一样坚硬了,但看着中年男子阴沉着脸色蹲在戚照砚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抖了抖肩。
中年男子抖了抖袖子,从中探出手来,皱着眉半信半疑地捏起戚照砚的脸。
戚照砚的头被他用力提起。
中年男子将一根手指横在戚照砚的鼻子底下,试探了会儿,确实没有了什么呼吸。
他松开手,结果手下递过来的手帕,将手上沾染上的血擦拭干净,又随手将帕子扔在地上,才缓缓地抬头看向那个对戚照砚施加水刑的人,问:“真死了?”
那人低眉,捣蒜般的点着头。
中年男子扶着膝盖起身起身,乜了一眼他:“把他的头给我按好了。”
语气狠厉,根本不容半分拒绝。
那人连忙蹲在戚照砚身边,将他的头扳起来,然后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中年男子招了招手,他带过来的手下便将一块麻布递过来。
他结果麻布,慢条斯理地折叠了几层,而后丢在戚照砚脸上,又从一边挖好地的河道中舀了一瓢水,一次又一次地过覆盖在戚照砚脸上的麻布上。
这算是最残忍、也是最折磨人的刑法之一,脸上覆盖着的那层布会让人无法呼吸,渗透下去的水灌进人的喉咙中,呛也呛不出来。
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戚照砚始终没有半点动静。
中年男子才慢慢起身,给手底下的人吩咐了句:“死了就丢到乱葬岗去吧。”
而后又说了句:“多少年多少人都没有查出来的事情,还能叫你给阻断了不成。”
手底下的人依言照做。
戚照砚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了。
在意识到自己被关进水牢的时候,他又试探了下绑着自己的锁链,确定是没有办法挣脱开的,自己此次来到定州本就是处于孤立无援之境地,纵使他是朝廷命官,也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像他当年在檀州城外被埋伏是一样的,即使他如那个男人说的无故失踪了,也不会有人怀疑。
他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护好荀远微给他的鸣镝,然后让那些人以为他已经死了,这样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回想起在那个中年男人没有来之前,他被束缚着四肢,被一遍又一遍的按着头压入水缸里的场景,一时心中竟然有些庆幸。
其实在那个中年男人来之前,他的意识勉强是清醒的,但是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只能暂时地闭气,装作自己已经断了气,没想到那人并不好骗,还对他二次用刑。
那时他的意识当真是在一点一点的消散,唯有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荀远微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想着她1的面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能死,才勉强支撑下来。
在眼前重新归于一片昏暗的时候,他当真以为自己赌输了,当真活不了了。
却没想到上天是肯眷顾他的,竟然让他在这乱葬岗中捡回了一条命。
他之前在牢狱中费劲心力地激怒那人,也是想让他们今早对自己施加刑罚,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地节约时间,如若自己被没日没夜地关着,事情便会完全脱离他的掌控。
戚照砚想到这里,艰难地支撑着自己起身。
他站起来后,眯着眼往周遭环视了一圈,一阵夜风吹过来,他身上的衣衫单薄得很,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目光所至皆是横陈在地的尸体,这让他想起了当年的奚关檀州一战。
这与当年何其相似?
但不同的是,他当时被掳掠到靺鞨去的时候,已经万念俱灰,那时他真得是一无所有,但如今却不同,他有他的殿下,令和也好好地呆在京城,即使再困难,他也一定要完成荀远微交给他的任务,也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到京城。
他好不容易才拥有了这些,他不想再失去了。
于是他让自己地心绪平静下来,侧耳听去,而后隐隐约约听到了水流声。
他这才像是找到了一丝生机,跨过一道又一道的尸体,然后步履蹒跚着朝着有水流声的方向而去。
有水流声意味着能辨认得清方向,如果运气好一些,说不定可以遇到乡野中的人家。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走出了那片密林,映入眼帘的则是一道蜿蜒的小溪。